夠亂是嗎？一會兒就給咱家把人送回去?！?/br>
“是?！?/br>
何安徑直進去要往后堂轉(zhuǎn)。

盈香已經(jīng)上前兩步，叫住了他：“督公留步?！?/br>
何安瞥她一眼。

“做甚？”

“督公，我知道您今日回來，定要送我回去的。”盈香道，把手里拿布包遞過去，“我縫了兩件衣服，還有幾雙鞋底。求您收下，算作是救我的謝禮。”

何督公這會兒正煩著心，哪里有心思跟她兒女情長。

扭頭過去就要開罵，剛張嘴，就看見盈香眼眶里都是滾來滾去的淚，又飽含親情思緒。正戳中了何安心里那塊兒**。

他嘆了口氣，緩了語氣：“咱家的衣服穿不完，不差你這兩身?！?/br>
“求督公收下?！庇愕?，“婢子身無長物，也只能盡這份心意?！?/br>
何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若不是二十年前那場風(fēng)波，她定早已嫁做了朝中某位權(quán)貴做正妻，生兒育女，位列誥命。又怎么會跌入這灘泥淖。生死悲喜都不由自己做主？

原本便是命運好捉弄，頃刻翻云覆雨。

“……喜樂，收了吧?！边^了片刻后，何安道。

盈香轉(zhuǎn)悲為喜，連聲道：“多謝督公?！?/br>
何安不忍再看，拂袖而去。

他知道自己不該收這兩套衣物。

更不該讓盈香在府內(nèi)留這么久。

最最不該的就是在照夕院跟她單獨見面。

如今樁樁件件，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未來怕是要更謹慎點才好。

*

“七月初九，京畿有男女野地露宿，遇見一個奇怪的動物，舉止怪異，伏行人走，見人驚逃。七月十一，這個怪物隨著黑氣就入了人家房子，直抵密室，至則人昏迷……”紫禁城內(nèi)，養(yǎng)心殿難得用上一遭。李伴伴拿著東廠呈上來的折子念著。

今日極為炎熱。

太子先去西苑叩見了皇上，聊了也就一炷香的時間，皇上便讓李伴伴招了順天府尹譚齊、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藺景天、司禮監(jiān)掌印王阿來養(yǎng)心殿御前問話。

皇上這些年身體不適，已多年不曾移駕養(yǎng)心殿。

這次的陣仗倒是驚了不少朝野之人。

李伴伴讀到此處，端文帝問王阿：“這可是你東廠密報？王阿你自己可閱過?！?/br>
王阿站在端文帝右側(cè)第一位，躬身道：“回主子的話，東廠報上來的，奴婢都一一看過，才敢封了密印送入大內(nèi)。”

端文帝嘆了口氣，揮揮手。

李伴伴便繼續(xù)念道：“七月十三日，有一許姓人家皆死，尸體遭異獸啃咬，血流成河慘不忍睹。見者曰其物金睛修尾，其狀如人而彘鬣，長嘴獠牙，喜食人rou。自此以后，此妖遍城驚擾百姓，本來有心抓它，而行蹤詭異，不可得。恐有再傷人之跡象。”

“然后呢？”端文帝問。

李興安道：“回主子，這密報后面便沒了?！?/br>
端文帝抬了抬眼，掃了座下群臣，又問了一句：“然后呢？”

李伴伴知道這句不問自己，已是收了密報站在端文帝身后。

過了半晌，順天府尹譚齊站出來道：“陛下，此時最先是順天府差役得了消息，待七月十三日后，已是派了府內(nèi)衙役們四處追查，尋找這妖物之下落。只是這妖物行蹤詭異，后續(xù)幾日又頻繁傷人，府內(nèi)衙役人數(shù)有限，已是捉襟見肘。事出緊急便請了太子向上呈報。”

“東廠這邊一直竭力追查。從未間斷?！蓖醢㈦S后道。

“可曾與順天府這邊互通有無？”端文帝問他。

東廠行事本就特立獨行，又極具隱秘特性。王阿此人朝堂上與諸位大臣們針鋒相對慣了，一手遮天、獨攬大權(quán)，順天府何時放入過他的眼底。

“不曾?！蓖醢⒒氐?。

“這折子是七月十五才擬好送入宮中，之前為何不曾上報?！倍宋牡塾謫?，“初九、十一、十三幾日發(fā)生之事都沒密報。朕讓李興安翻過的。”端文帝冷哼一聲，“是覺得這事兒太小，入不了你司禮監(jiān)掌印、東廠廠公的眼嗎？若不是今日太子來報，朕還被蒙在鼓里。朕讓你管個東廠，你就管成這個樣子?；蛘呤悄隳芰Σ蛔?，不如朕換個人來坐鎮(zhèn)東廠？”

王阿眼睛都沒抬一下，跪地道：“都是奴婢失察，請主子治罪。”

他連辯駁一下都沒有，乖覺的讓人挑不出刺兒來，倒更讓端文帝覺得他分外惹眼。

端文帝厭棄道：“不爭氣的東西?！?/br>
堂下自無人敢言。

又過了少時，端文帝怒氣漸消，開口問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藺監(jiān)正，以你博學(xué)可知此妖為何物？”

藺景天連忙作揖答道：“陛下，我聽東廠密報所言，此妖伏行人走，倒是有一物類似?！?/br>
“哦？何物？”

“中有一異獸，名曰狌狌，書中記載：南山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于西海之上。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好食人rou，行蹤詭異?！碧A景天答道，“怕是此物了。”

“藺監(jiān)正博學(xué)?！倍宋牡劭涞?。

后續(xù)事宜便又正常了不少，先是督促順天府與東廠聯(lián)合盡快把妖物捉獲，又讓人傳旨給御馬監(jiān)加強了禁軍防守，關(guān)贊與何安自然是責(zé)無旁貸。

皇帝親監(jiān)，一通布置，等出了養(yǎng)心殿已是黃昏。

出了養(yǎng)心殿，王阿與太子一行人拜別，從北華門出去，貼身伺候王阿的太監(jiān)董芥早領(lǐng)轎子候著，王阿也不見什么情緒，轉(zhuǎn)身就上了轎子。

“司禮監(jiān)里都誰在？”王阿問董芥。

“鄭秉筆在?！倍娴?，“陳秉筆今兒不當(dāng)值?！?/br>
王阿嗯了一聲：“去御馬監(jiān)請關(guān)掌印過來，若何安在一并叫上。”

“是?！?/br>
*

王阿回了司禮監(jiān)，換下常服，剛坐下喝了兩口茶，鄭獻人已經(jīng)進來，作揖道：“掌印，我來了?！?/br>
王阿表情不咸不淡問：“陳才發(fā)人呢，今兒皇上召喚，他趕不回來？我記得狌狌一事乃是他主寫的密報?！?/br>
“說是不當(dāng)值，宮外急事趕不上，便沒來?！编崼I道，“掌印記得沒錯，確實是陳才發(fā)主寫，我半點不清楚?！?/br>
“合著你是一點不知情？”王阿眼皮子也沒抬，吹了吹碗里的茶葉子，“問你竟也說不清楚。太子那邊兒倒是一清二楚啊?！?/br>
鄭獻連忙賠笑道：“掌印您這話說的。我自入司禮監(jiān)當(dāng)差，太子那邊就來往的少了，也難得去一趟。這事陳秉筆主cao，我自然不方便多問。太子那邊更是沒有提及過。東廠密報不得與旁人知，這點規(guī)矩我還是懂的。”

順天府尹譚齊乃是太子太傅、當(dāng)朝內(nèi)閣大學(xué)士龐向笛的同窗。

一早又是太子先去給皇上稟報，倒讓東廠落了后。

鄭獻是太子身邊大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