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燈，暖橘色的臺燈擺在書桌上，投下的暖色調(diào)的光線映上手鏈中心的玉石，讓它暈開一層朦朧的光暈，倒真的像太陽了。

耳邊還有郁華送給他手鏈時歡欣的聲音，賽羅沉下心，再度打開終端。

與搜索詞條按相關(guān)性排序的內(nèi)容都列在了光屏上，和易過敏體質(zhì)有關(guān)的不多，和腺體長紅疹相關(guān)的資料卻不少。

賽羅大概瀏覽了一下，大部分都講的是術(shù)后康復(fù)過程……什么腺體嫁接腺體移植手術(shù)之類的。他一開始沒有在意，目光在光屏上搜尋易過敏體質(zhì)的零星信息。然而，這方面的資料實在很少，賽羅按著眉心，在長時間的無功而返之后，猶疑著點開了其中一個術(shù)后病例。

第47章

郁華站在鏡子前，鏡子里的人蒼白，瘦削。臉頰上的紅潤徹底不見了，即使是每天被賽羅用補湯喂著也沒有什么用處。

他側(cè)頭，后頸上已經(jīng)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消下去一個第二天立刻就會長出新的，此刻不僅在頸后，已經(jīng)逐步蔓延到了頸邊來。

不管是內(nèi)服、外涂的各種藥品，還是他一針針推進體內(nèi)的藥水都沒有阻攔它們生長的趨勢。郁華有時候看著拍下來的圖片，會覺得脖頸里那個不屬于自己的腺體的已經(jīng)腐爛，這些日益增多的紅疹就是食腐的菌菇。從皮層下冒出來，扎根于他的血rou生長。

第一顆紅疹剛長出來的時候郁華沒有任何感知，等后來它變大了，才有細(xì)微的痛感。而到了現(xiàn)在，他頸后這一片無時無刻不在傳遞著尖銳的刺痛。仿佛針尖密密麻麻地扎著皮膚，郁華有一次忍不住用手指壓上，爆發(fā)出的痛感讓他頃刻麻了脊背。

郁華轉(zhuǎn)回頭，不再看自己令人生厭的部分，他將涂滿藥膏的藥棉按上腺體，而后開始一圈圈往脖頸上纏繃帶。

白色的繃帶裹緊，遮掩住底下病態(tài)的皮膚。紅疹被密不透風(fēng)地擠壓，瞬間像一刀剜進后頸，連帶著后腦勺也隱隱作痛。

郁華的臉色更白了一點，幾乎和脖子上的繃帶沒有色差。他抿著唇，抬手摘下發(fā)圈，扎在腦后的小辮頓時散落。過了這么久，他的頭發(fā)又長長一些，褐色的卷發(fā)貼著雙頰，繃帶藏到落下的發(fā)絲里。

草莓發(fā)卡放在洗頭臺上，郁華拿起來，仔細(xì)地別在耳邊。

他盯著鏡子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把摘下的發(fā)圈套在了手腕上。

從家里出來，郁華到教室的時候里面空無一人，他這一陣子來的越來越早，因為頸后逐漸擴散的疼痛讓他無法睡個好覺。不能平躺，甚至連入睡也困難。

他把手上提著的蛋糕放進賽羅的抽屜，頓了頓之后，在賽羅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沒有去翻賽羅抽屜里的東西，也沒有做其他的，郁華就像小學(xué)生一樣并著雙腿乖乖坐在座位上。

他將手搭在桌面，用指腹摩挲，慢慢地，上身伏下，臉也貼了上去。

教室里有恒溫系統(tǒng)調(diào)節(jié)氣溫，桌子不太涼，郁華枕著手背側(cè)臉貼著桌面，仿佛在這一刻感受到了賽羅手心的溫度。

賽羅就是坐在這里，手掌蹭著桌面提筆學(xué)習(xí)，打開抽屜取放東西。他在這里吃他送的蛋糕，給他涂護手霜……郁華將掌心貼住鼻尖，貪婪的深吸一口氣，日復(fù)一日的涂抹護手霜，他手上的硬繭終于軟化。指腹變得細(xì)滑，而青檸的香氣似乎也隨著脂膏一并融進了皮膚，沾染了他整雙手。

很想他。

很想賽羅。

郁華趴伏在桌上，長長的睫毛垂下，想象著賽羅的一舉一動。耳邊仿佛掠過筆尖與書頁摩擦的沙沙聲、椅子往后拖動的聲音，Alpha的低笑。在這樣的幻想里，頸后的疼痛隱去，郁華閉上眼睛，在不知不知覺睡著了。

他是被賽羅推醒的。

醒來的時候教室里仍然沒有幾個人，賽羅今天來的格外的早。他身材高大，校服外套透著室外帶進來的蕭索的涼意，冷硬的面孔沒有表情。

郁華在天將亮未亮的失眠時刻就忍不住給賽羅發(fā)了許多條消息，見到面后滿心的依賴霎時涌上，張手就投進賽羅懷里。

他圈著Alpha精壯的腰，臉頰貼著對方腹部磨蹭。說了好幾句想你，幾秒后又抬頭，睜著眼睛問賽羅怎么來這么早。

“是因為我給你發(fā)消息了嗎？”郁華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賽羅卻沒有回話，始終無言地望著他。郁華在這樣的靜默里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賽羅沒有回抱住自己，他很容易便發(fā)了慌，小心翼翼地去拉賽羅的衣擺。

“你長疹子，其實不是因為過敏，是嗎？”

沒等他討好，賽羅已經(jīng)開口。他的眼神冰涼，落在郁華纏著繃帶的脖頸上：“真正的原因……是腺體手術(shù)?！?/br>
“我們很早就見過，是不是？”

“W區(qū)的那個Beta，就是你。”

郁華被賽羅的一句句話釘在原地，他四肢僵硬，恐懼地睜大眼睛。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只能拼命地攥緊對方的衣擺。

“不是的……不是的……”

他想說話，喉嚨卻像是被黏住，發(fā)出的聲音如蚊吶。賽羅冷漠地看著他，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唇邊銳利的弧度劃開郁華的眼球，他聽到深愛的Alpha不留余地給他下了宣判。

“郁華。”賽羅居高臨下地說：“你騙了我?！?/br>
“你真惡心?！?/br>
郁華猛地驚醒！

他倉惶地睜著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視野里一片模糊，唯有腺體上清晰的疼痛一下下鼓動著神經(jīng)。

“郁華……郁華……”

Alpha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像是隔了一層玻璃，顯得遙遠(yuǎn)而失真。

郁華怔怔地抬頭，看見賽羅站在他面前，黑色的眼睛專注地望著他。

他的視線落上對方皺起的眉毛，頓時慌張，抬手就去抓賽羅的小臂。

賽羅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甩開他，郁華頓時燃起了希望，他不顧一切地將賽羅抓緊了，聲音里透著哭腔，幾乎聲嘶力竭。

“不要這么對我……”

對不起，但是不要這么對我。

求你了。

“別丟下我！”

他哭喊出來，賽羅猛地一怔。

“郁華，看著我?！辟惲_俯身，手掌貼上郁華的臉頰輕輕拍了拍，指腹擦過他濕潤的眼尾：“我是誰？”

郁華癡癡地，淚珠隨著他的動作擠出眼角。

“賽羅?！彼穆曇舴泡p了，夢囈似的。

“是我?！?/br>
賽羅肯定地說，嗓音低沉，有破開迷障的力量：“我就在這里，我不會丟下你?！?/br>
他撫著郁華的臉，“醒一醒，你在做噩夢。”

賽羅的承諾，體溫，像一條纜繩將郁華從漆黑的深淵中拉出。周圍的一切隨著他意識的清醒變得鮮明起來，郁華遲鈍著眨著眼睛，終于發(fā)現(xiàn)教室里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