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擴散開來，快步走到樓下。

任北聽到動靜了，神經(jīng)和肌rou都還僵硬著，等反應(yīng)過來顧喻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拿開他胳膊捧著他的臉問他“怎么了”。

任北深吸口氣，想大喊任國富又成家了他這個親兒子居然不知道，想喊出他沒有家，想喊他難受，想喊的太多……

真正對上顧喻的眼睛，說出口的也只是一句：“我想抱一會兒?！?/br>
顧喻摟住他，一只手在他后頸上輕輕撫著，力道適中地按了按。

空氣很安靜，只有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

過了很久任北才開口：“任國富有了一個……他在火車站……尤嚴(yán)看見——”

“cao?！比伪睔獾每煨α耍粫r間說不清這個破事兒，他是傻逼了么。

“不急，慢慢說?！鳖櫽髯剿赃?，把人攬到懷里，握住他的手，在掌心按著。

任北呼出口氣，靜了幾秒，才把事情完整地說了一遍。

他掏出手機給顧喻看了那個視頻。

……

“是不是很和諧？”任北看著手機屏幕，戳著屏幕的手指發(fā)抖，下一秒狠狠攥住手機，咬著牙笑，“多美滿的家，多好的一家人?！?/br>
他抬起頭看著顧喻，眼眶一片赤紅，嘴唇發(fā)抖，眼里有淚光，更多的是憤怒和不甘。

“我不是他兒子嗎？我不配他和我說一句嗎？還是他以為我是個瘋子怕我對他兒子干出什么來?。堪?？我他媽不是他兒子了？因為我沒按照他想的活著我就是報廢產(chǎn)品了是嗎？”

任北越說越激動，手掌攥成拳頭，無意識地一下下捶著沙發(fā)，呼吸粗重眼底泛紅，情緒奔騰著。

顧喻緊緊地抱住他，拍著他后背不停安撫：“不怪你，不怪你……他的問題，不要用他的錯誤懲罰你自己。你還有我，還有我呢?！?/br>
任北僵硬的身體被緊緊地鎖住，一片溫?zé)崂锔惺艿筋櫽鞯暮亲o(hù)和安慰，激動的情緒被安撫，逐漸安靜下來，換成不甘地小聲喊：“我和我媽都不欠他的，他還一副施舍給誰的樣子，我不差那點父愛，我也用不著他防賊似的防著我?！?/br>
“一刀兩斷就應(yīng)該斷得干干凈凈，既然他有兒子，就不用我這個礙眼的在這湊數(shù)了?！?/br>
“明天，我就和他說明白了，誰也別煩誰?！?/br>
“我陪你一起?！鳖櫽鬏p聲說。

任北點了點頭。

兩個人互相靠著，依偎在沙發(fā)上。

半晌，任北看著窗外的黑暗，喃喃：“你說，咱倆這是什么運氣?！?/br>
顧喻親了他額頭一下，聲音很輕：“耗盡了壞運氣，遇見了你，值了?！?/br>
“對，值了?！?/br>
第50章

酒店包廂，任國富強作歡笑，指著一個女人，介紹：“小北，顧喻，這是你們李阿姨?！?/br>
那個在視頻里見過一面的女人穿著端莊，舉止優(yōu)雅地對他們兩個點點頭：“你們好?！?/br>
任北坐到圓桌對面，先抽出一把椅子讓顧喻坐下，他坐在顧喻旁邊，從頭至尾，只有任國富和那女人的自言自語。

服務(wù)員拿著菜單過來，任國富立刻把菜單遞給任北，找不到表情面對兒子，只能尷尬地笑笑：“來，小北點，我和你李阿姨吃什么都行。”

李秋麗也笑，大大方方地說：“你爸就愛吃這家館子，平日里也總帶任木來，你看看，應(yīng)該有你愛吃的?！?/br>
任北把手壓在菜單上，偏頭看著服務(wù)生：“我們有事情商量，過二十分鐘再來?！?/br>
服務(wù)生轉(zhuǎn)身出去了。

“別拐彎抹角了，我們還有事?！比伪笨粗螄唬渲?，眼神透過些許嘲諷，把菜單推回他面前。李秋麗的話他聽懂了，父慈子孝一家和睦經(jīng)常出來吃飯，沒他地方。

正合他意。

“小北，”任國富心里是愧疚的，看著兒子的目光里也夾雜了很多歉意，從兜里掏出準(zhǔn)備好的銀行卡輕輕放在桌子上，語氣近乎是乞求了：“爸爸沒和你商量，是爸爸不好，爸擔(dān)心你的身體就不和你說，都是爸的錯。你這么久沒回家了，爸也很擔(dān)——”

“不用說這么多廢話，”任北視線掃過面色不虞的李秋麗，落在任國富臉上，心反倒舒坦了一些，語氣冷淡，“我對你們什么時候睡到一起，什么時候生了個小的沒有興趣，你也不用和我懺悔，有話要說就去我媽墳前跪著說?！?/br>
“我今天來只是想說，以后就斷了聯(lián)系吧。哦，還有，我是同性戀，這是我男朋友，我們兩個以后會一起生活。”

顧喻禮貌地笑笑，拉住任北的手：“叔叔放心，我們會好好的?！?/br>
任國富被哽住，想說這成何體統(tǒng)，又因為理虧一句話說不出來，臉色漲紅，手抬起來指著他們倆，僵在原地。

李秋麗趕緊扶住他，一臉關(guān)切，皺著眉：“消消氣消消氣，孩子的事兒，我們老了也管不了了，你別氣壞了身子?！?/br>
轉(zhuǎn)頭看著任北，嘆了口氣：“小木自己在家也不知道乖不乖，回家看見爸爸生病了該多心疼?！?/br>
任國富掰開她的手，喝了口茶，依舊看著任北，半天才憋出一句：“爸，都支持你?！?/br>
任北拉著顧喻的手，看著對面這兩個人唱猴戲似的，昨天的難以接受過去了，現(xiàn)在只剩下麻木和無所謂。

“不用了，你們一家人過日子去吧。日后無論多大的事兒我都不會去找你。但你放心，以后你老了，病了，要是這女的和你倆生的小的不養(yǎng)你，你來找我，我還給你養(yǎng)老。除此之外，別的就別說了，說多了你都該把自己感動哭了。都是假的，說那些廢話有什么用?！?/br>
任北起身，和顧喻一起往外走，說開了反而一身輕松了。

任國富甩開李秋麗拉著他胳膊的手，追過來拉住任北，眼睛急得通紅：“小北，你給爸一個機會，爸以后不出差了，咱們在A市買個大房子，咱一家人——”

任北實在沒忍住，嗤地笑了一聲，拍了拍他的手，果斷拿開：“是你們一家人?！?/br>
說完就走。

任國富只能看著兒子的背影，反省他這么多年做的一件件錯事，到底是從哪步開始，一切都變得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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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束了。”任北吸了口氣，看向遠(yuǎn)處的天空，心底一片灑脫，壓在心口八年的石頭被移開，就像剛被從籠子里放出來的鳥兒一樣，迫不及待地想飛出去看看。

“嗯，”顧喻說，“都結(jié)束了?！?/br>
今天是個大晴天，天空很藍(lán)，一眼看過去一片云彩都沒有，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照在身上明明沒有什么溫度，任北還是覺得暖。

“我們，去看看薛姨？”任北看向顧喻。第一天沒陪在她身邊，他都不放心，顧喻肯定更惦記。

顧喻卻搖了搖頭，拉住他的手走向路邊一家奶茶店：“今天我姥爺那邊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