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的，鄭小舟笑笑，嗓音一壓，開了腔。

眾人愣了。這根本不是他平時說話的聲調(diào)，標準的粵語，沉郁沙啞的聲線，沒有伴奏都走的字字踩點。一手插著兜唱歌的鄭小舟，看起來特別像一個穿了軍裝的痞子，偶爾抬眼帶笑的目光，帶著氣流掃過來，莫名色氣的臉紅心跳。

處處吻。挺老的歌兒了，這群新時代的少年少女絲毫沒覺得不適，他們叫的可瘋狂了，青春期骨子里那點躁動全給激出來了，光明正大地給發(fā)泄出來，想來也是荷爾蒙具有傳染性，那個場中央的家伙是個移動的荷爾蒙機器，甚至讓人有一種回到八九十年代的錯覺，cao場的背景褪了，他站在燈紅酒綠香風(fēng)鬢影里，一舉一動有颯颯港風(fēng)。

赭青盯著那個一唱歌馬上氣場全開的鄭小舟，有一瞬間的怔忪。他聽不太懂粵語的歌詞，余光發(fā)現(xiàn)旁邊的女排頭偷偷拿出手機來查歌詞，他記憶力好，掃了一眼，那幾行字刻在了眼睛里。

你愛熱吻，卻不愛人。

練習(xí)為樂，卻怕熟人。

你愛路過，索取見聞。

一吻救一人，一吻一寸金。

赭青突然感覺一陣巨大的震感，讓他喘不過氣并且頭暈?zāi)垦！ＫX得這幾句話太像面前這個人了。它讓人開始有一種宿命般的錯覺，這個人，沒有人能抓得住他。沒有人。

他看起來只愛他自己。

第4章起火

一高的軍訓(xùn)其實不很正式，基礎(chǔ)科目過一遍，一周多點兒就結(jié)束了。結(jié)營儀式前一天晚上夜訓(xùn)，cao場上主席臺的白色燈光有點發(fā)虛，暈的像個月亮。中途下了點小毛毛雨，鄭小舟軍帽帶的有點歪，眉毛眼睛濡了一層濕，冷白人造光打到臉上，唇色有種糜爛似的深紅。

赭青報數(shù)的時候甩頭很干脆，下巴微收，脖頸的線條延伸得很性感，不少人余光都在他身上，但赭青左面就是鄭小舟，他報數(shù)的時候眼睛只能看他?？此[匿在帽檐陰影下的半張臉，看他那張總吐臟話的嘴。

上唇薄翹，唇珠討巧，下唇飽滿，故作深情。這種唇最好作惡，嘴角邪門似的不大對稱，一邊天生上揚有笑紋，另一邊總耍帥，一笑就故意挑。別人的梨渦都乖甜，獨他狡詐賤氣，讓人看著起火。

鄭小舟全然不知右邊這個整日面無表情的人在想些什么。他沒洗澡，覺得全身難受發(fā)黏，報數(shù)也有氣無力，臉一轉(zhuǎn)算完事兒。王教官本來在那邊和別的教官說事兒呢，一聽這聲氣兒，一嗓子轟了過來：“鄭小舟！沒吃飯？重報！”

有赭青在那兒比著，鄭小舟報了好幾回都沒過，王教官覺得他是故意找事兒，讓他出列，在隊伍前面報數(shù)一百次。

鄭小舟報到后面嘴都麻了，周圍人開始發(fā)笑，聽他像個公鴨子似的把“二”喊成“啊”，啊啊半天，嘴還一直張那么老大。后來教官也樂了，嘟囔了一句不知什么，讓他歸隊了。赭青還是目不斜視地軍姿站著，鄭小舟有點喪氣，他都這樣了赭青都一眼懶得瞅他，可能是真煩自己。

結(jié)營那天，他們隊伍分列式走的那叫一個整齊，排頭前面兩個方隊長高挑靚麗，旗手赭青軍裝筆挺，隊伍里還好幾個門面擔當，出場時候主持的聲音都有點發(fā)顫：“現(xiàn)在迎面向我們走來的是10班11班組成的一連，看，他們昂首挺胸，信心滿滿地走向了主席臺……”

口號喊得挺亮。10班學(xué)委齊韻安編的，倒是上口：我心向陽，不悔清狂，百里疆場，勝者為王。這群一臉膠原蛋白青春痘的少年人扯著嗓子一喊起來，主席臺上坐著的一排地中海都抖動了一番。沒什么懸念的，兩個小班拿了第一。結(jié)營的時候王教官腋下夾著著獎狀，手里拎著學(xué)校發(fā)的一包粉色羽絨被，滿臉通紅地被一群小姑娘圍旁邊要微信要合影。將近一米九的河南漢子冷汗都出來了，局促地在遞過來的精巧小本兒上簽下王寅猛仨字，一筆一劃的丑字，樸實而胖大。

鄭小舟站在圈外看這人笑話。合影的時候教官在倒數(shù)第二排中間，他們個高的男生就站在最上排階梯那兒，赭青最高在中間，鄭小舟自然然地杵他旁邊兒。

“寅猛哥哥帥不帥？”燙著大波浪的攝影學(xué)姐笑著問。

“帥！”穿著軍裝坐在一塊的年輕孩子們笑著喊道。

“以后想不想你們猛哥？”

“想！”

照片定格了，學(xué)姐看著取景框愣了，王教官眼睛紅了，好巧不巧他軍帽上方有只手欠不拉幾伸過來擺了個兔耳朵，手的主人笑的喜氣洋洋，旁邊赭青手也很靈敏地做出了反應(yīng)，要把那個耳朵打掉。相機抓拍的很巧妙，兩人手經(jīng)過一番借位，赭青的手包住了鄭小舟的，要是把他倆截出來，就有點像……

學(xué)姐想到了明星結(jié)婚官宣的喜照。

學(xué)姐沖臺上笑了笑，比了一個可以的手勢，一群人立馬作鳥獸散，初秋太陽還是太烤了。

回宿舍的時候人都在，眾人被烤的大汗淋漓地，軍訓(xùn)服一脫，光著膀子邊吃冰棍邊嘮嗑。徐子陽盯著鄭小舟身上看了能有半分鐘，突然說道，“舟子，你啥時候練的腹肌??？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這么齊整的，得有八塊吧。”

鄭小舟嘬了一口冰棍，含含糊糊地，“從小挨揍挨的。”

大伙都笑了，顯然沒人信他。王偉奇摸著自己曬禿嚕皮的脖子罵了句臟話，抱怨道，“好家伙，這日頭這個毒，明兒回家我媽一瞅，她兒子全身上下就剩一口好牙了?！?/br>
徐子陽樂了，“不是你一大老爺們兒黑點咋了，誰沒黑啊?！?/br>
一直沒說話的梁冉吱聲了，“小舟沒黑?！?/br>
大伙一瞅，嘴里臥槽了幾聲，徐子陽湊近了也嘖嘖兩聲，“舟子這長相，當個明星也夠本兒了，還曬不黑，那群女的不得嫉妒死?！?/br>
鄭小舟撇撇嘴，把抽屜里那兩管東西拋過來，王偉奇一把接住了，一看就樂了?！翱次抑鄹缇褪羌氈?，還整個防曬。還有管……什么玩意兒，滋潤補水修復(fù)保濕天然蘆薈膠？”眾人一愣，笑聲把門口一路過的哥們嚇個踉蹌。

鄭小舟靠著桌子，一手翻著班群看照片，果不其然看到王寅猛沒出息地哭了，笑了一會才說道，“之前的人留抽屜里忘拿了，蘆薈膠管曬傷的?！?/br>
赭青在卷子上刷刷寫字的筆尖突然一滯，質(zhì)量不咋地的破卷子立馬破了，指數(shù)圖像瘋了似的垂直x軸了。他握筆的手一瞬間攥緊了，又做賊心虛般地松開。

沒人注意這邊的動靜，一伙人吃完冰棍也餓了。橫豎放兩天半假，舍長張譯招呼著一起出去吃個飯，赭青拒絕了，剩下幾個笑笑鬧鬧地出了門，無視鄭小舟的反抗，直奔啟明小吃。

高中舍友心大，平時也懶得亂打聽，鄭家的事也不了解，看到風(fēng)風(fēng)火火炒菜端盤子的漂亮女人，都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