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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陵那年十六,他當(dāng)我不明白,那時候我的確不明白,可我現(xiàn)在懂得很!他就是怕秦夫人給他保媒拉纖!我一眼洞穿他的小心思,可惜力氣始終比不過抽條生長的謝陵,含恨叫他半拖半拽拉回房間。謝陵合上房門,端起桌上茶壺倒了兩杯茶,遞給我一盞,討好道:“阿雪,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生師兄的氣了?”我低頭吹一吹茶水,浮在杯面的茶梗東飄西蕩,硬是繃著臉不答他的話。縱使江御風(fēng)是謝陵嫡親的兄弟,但我無情劍宗亦是養(yǎng)育了他一十九年。我爹在他六歲起教他練劍,我娘將他一手養(yǎng)大,即便后來有了我,也視他為親生子。就連我,在幾個師兄弟內(nèi)也最愛同他一道,比起師兄弟,更似親兄弟。謝陵……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他自然聽不見我心里的疑問,只當(dāng)我仍在為昨日雞毛蒜皮的小事慪氣,蹲下|身來湊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指節(jié)。“阿雪,明日比試結(jié)束后,師兄帶你去后山捉魚好不好?”我才不要。當(dāng)年也去了后山捉魚,我一腳不慎掉進(jìn)水里,淋濕了阿娘新做的衣裳,氣了好一會。“阿雪,你說個數(shù),師兄明日就照著這個數(shù)去比試,一定在英雄榜添上我的名字。”這個簡單。他當(dāng)年拿了四十二名,我只要說四十一,謝陵是萬萬做不到的。擁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這樣做似乎又有些勝之不武。謝陵沒轍了,攥著我的手指嘆氣,睫羽在下眼瞼打下一小團(tuán)陰影。“師兄,”我垂下眼皮,“讓我自己待一會兒,我晚會再去找你,行嗎?”10.謝陵依言出去了,房內(nèi)唯獨(dú)剩下我一人。我扒著窗戶紙往外瞧,秦夫人徐徐起身,客氣叫我娘留步,終于退出了院門。我再也忍不住,推開門朝院里奔去,停在我娘面前,眼淚嘩啦往下掉。噼啪墜下的眼淚珠子嚇著我娘了,她連忙從袖中扯出帕子,貼在我臉上擦拭,蹙眉憐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小初怎么哭了,是不是和陵兒吵架了?”我一邊吸鼻子一邊否認(rèn):“沒有,沒有,阿娘,我爹呢?”“你爹和秦莊主、魏門主吃酒去了呀,”她微微彎下腰,望著我的眼睛,“問這作甚,你不是從來不管你爹的去向?”那是從前,現(xiàn)在我得時時問,刻刻問,才能不叫我爹被賊人有機(jī)可乘。她多問了我?guī)拙洌娢也凰普f謊,又實(shí)在問不出什么來,只得牽住我的手,讓我坐到她和爹的房里等一等。不消片刻,凌霄山莊的家仆送上新鮮飯菜進(jìn)來,八仙桌正中央擺著一道白灼蝦仁,一看就知是我娘的手藝。她說:“不在自家,不好叨擾人家的后廚,等回劍宗了,娘再做你最愛吃的那幾道菜?!?/br>我捧著飯碗,眼淚順著滴進(jìn)地縫里。阿娘笑了,撫了撫我的鬢發(fā),“小初怎么又哭了,今年都十三了,可不能再像五歲小兒一般,在阿娘面前撒撒氣就算了?!?/br>我忙著咽下飯粒,紅著臉扯了個藉口:“阿娘做的菜太好吃了?!?/br>此言一出,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笑我還是個傻孩子。不是的,阿娘,我真的很怕,很怕這是一場夢。吃到你做的菜,才真正相信,我是真的重走了一遭人世。11.月上梢頭,阿娘趕我回房。我揉著微微鼓起的小腹踏出門檻,先去敲了三師兄的房門,可惜里頭無人應(yīng)答。我又猶豫該不該去找謝陵,可是見著謝陵,我又要同他說些什么呢?問他是何時與江御風(fēng)兄弟相認(rèn),又是何時密謀滅我滿門?謝陵在劍宗出生,十幾年如一日生活在山上,記事起就同我廝混在一處,他究竟是何時認(rèn)回了自己的親兄弟。我百思不得其解,立在院子里發(fā)怔。忽地靈光乍現(xiàn),如若謝陵與江御風(fēng)有見面的時機(jī),那豈不就是這回的武林群豪會?12.事實(shí)證明腦袋靈光一回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側(cè)目去看謝陵房里的燭光,好死不死撞見了從房檐飛身而下的一人。那人戴著面罩,露出一對鋒利的眉眼,眉毛壓著狹長的眼睛,再讓我認(rèn)一萬次也不會認(rèn)錯。冤家路窄,原來就在今日。4、群豪會(二)13.未來的英雄榜第二位輕功了得,選了個我爹和三師兄都不在的時刻,叫院落里其他人都未能察覺到他的闖入。我正欲大喊,剎那間江御風(fēng)已然迫近我身前。食指往我頸后一點(diǎn),我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姓江的真是陰險!他怎么還會點(diǎn)xue!14.我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把將我?guī)нM(jìn)懷里,低聲問:“哪間是你住的?”呵呵。你以為我會回答你?我他娘的被點(diǎn)了啞xue該怎么說話??!江御風(fēng)面罩下的嗓音含糊不清:“熄燈的那間?是就點(diǎn)頭,不是就搖頭。”他怎么一說就中?我連忙搖頭。“知道了,就是那間?!?/br>我:“……”江御風(fēng),給小爺死。15.“小矮子,作甚兇巴巴的,我又不會要了你的命?!?/br>16.小矮子。士可殺,不可辱。天可憐見。江御風(fēng)必定是個屬烏鴉的,此時便預(yù)知了四年后的結(jié)局。他既殺我,又辱了我。此仇不報,我常雪初一輩子學(xué)不會無情劍法。我上輩子的確沒學(xué)會。是壓根沒學(xué)過。17.看樣子一時半會是殺不了他。我得徐徐圖之。江御風(fēng)撲哧一笑:“你這小矮子,發(fā)什么呆呢?”口不能言,手腳還是能動的。我瞪圓眼睛,抄起榻邊的劍——不對。無情劍宗的規(guī)矩,年滿十五才能佩宗主贈予的劍。謝陵大半年前才收下雪鴻劍,還差著月份才滿十六。未明六年,我剛滿十三。跟著爹娘師兄來湊熱鬧,佩的是一柄木劍。我抄起了那柄粗糙的木劍。江御風(fēng)面上的笑意繃不住了。他摘下面罩,大剌剌在桌邊坐下,替自己倒了盞茶,“你是吳懷瑾,還是陳歲年?”他說的是兩個外門弟子的名字。可爹爹明明帶了三個師兄弟來,我指指嘴巴,示意他替我解xue。江御風(fēng)自知我翻不出他的掌心,笑盈盈地捻起一片茶梗,往我頸后擲去。“……”這人到底練的什么功夫?我咳了兩聲,大刀闊斧在他對面坐下,冷冷道:“都不是,我是林青。”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