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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心里開始出現(xiàn)另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渺小尚且會被無限放大,更甚是張淙那本就蕩然無存的荒土。糾纏牽扯起來,絲絲縷縷都細(xì)膩到恐怖。頹垣廢址渾渾噩噩,陡時見聞足音跫然,只一剎那,便透頂亂起分寸。張淙悄悄坐在床邊,胳膊搭在膝蓋上,他弓下脊梁,將頭埋進(jìn)手臂中藏好。他在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小聲想:“我是真瘋了?!?/br>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晏江何翻了個身,臉朝墻壁,背對張淙。聽到身后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音,張淙才回神。他站起來,從兜里摸出一根煙,躲去衛(wèi)生間抽干凈。晏江何這一覺睡得舒坦,直接到下午四點多才醒。他醒過來的時候張淙正杵在對面的桌邊捏餃子。里屋間或傳過來馮老幾聲黏糊厚痰的咳嗽。晏江何有些睡懵了,他慢慢坐起,揉了揉太陽xue:“幾點了?”因為北方的冬天比較燥,室內(nèi)暖氣又烘著,晏江何剛睡醒,嗓子不免有些干啞。“四點多了?!睆堜扰牡羰稚系拿?,又揪過旁邊的濕毛巾擦了擦。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拎起一旁的水壺,給晏江何倒了杯溫水拿過去。晏江何接過水一口灌下。他完全沒再覺得怎么樣,或是有多少意外。反正張淙本質(zhì)上非常細(xì)致,不過是性子扭著勁兒罷了,扳一扳能長過來,這他早就知道。晏江何看見桌上碼了四排餃子。大小相近,個個都跟古靈精怪的白肚皮小元寶似的,張淙包得還挺漂亮。——果然張淙是真的手巧。晏江何:“你怎么不叫我?。坎皇钦f包的時候叫我嗎?”張淙瞄一眼晏江何的臉,又快速錯開視線。他接過空杯子放到一邊。晏江何睡成這樣,眼底的血絲卻還沒退干凈。張淙淡淡道:“也沒多少,我自己捏兩下就完事了?!?/br>“哦。”晏江何想想也是,就三個人吃。不,準(zhǔn)確說應(yīng)該就兩個人吃。馮老的嗓子眼如今太淺,塞不下物什,用不著算數(shù)。晏江何瞇眼睛數(shù)著:“再包幾個吧,這才幾個啊,也就夠兩盤子的貨?!?/br>“這些都多了,我吃不下那么多?!睆堜葴?zhǔn)備收拾了。剩的面明早薅兩碗疙瘩湯,餡兒倒了得了。“還有我呢?!标探乌s緊接上。張淙愣了下,收拾東西的手停頓,他抬頭看晏江何:“你晚上不回家吃飯?”“回啊?!标探涡πΓ_丫子開始扒拉鞋,穿好后從床上站起來,“我晚上還過來?!?/br>張淙沒太意外他過來,只是按照晏江何的意思,他是打算吃兩頓。于是張淙問:“你還吃得下嗎?”“吃得下。我提前給胃里留塊兒地方?!标探无右粋€懶腰,往廁所走。他路過張淙身側(cè)時正好一個懶腰完成,胳膊放下,順道痞了爪子,拍上張淙的后背。張淙擱心里嘆了口氣。他年紀(jì)輕輕,又向來六親不認(rèn),當(dāng)下實在不知該如何拾掇那點冒尖的完蛋心思。張淙對付晏江何,兵敗如山倒,從始至今,他一提這人就無能為力,只好默不作聲,暗自埋怨晏江何造孽。甜味晏江何從衛(wèi)生間洗完手出來,非要創(chuàng)造,結(jié)果捏出一個直勾勾的沒褶子扁擔(dān),他包的那餃子蹲倒是能蹲穩(wěn),也不漏,可樣貌太過打眼,于是張淙沒再讓他繼續(xù)禍害。晏江何看張淙三秒捏一個,出活兒又快又好看,罕見得服氣,夸上一嘴:“你手真巧啊?!?/br>張淙那巧手便一頓。他掌心托著面皮抖了抖,餡兒差點懟掉。幾個餃子沒多少功夫就包好了。晏江何晚上過來也吃不了太多,張淙沒再多包多少。晏江何看了眼表,在心里估摸時間。張淙看他:“現(xiàn)在走嗎?”“嗯,走。我得先去趟醫(yī)院。”晏江何說。有幾個病人他得去瞅瞅。晏江何:“我大概晚上八/九點鐘過來?!?/br>張淙沒說話,視線從晏江何眼底的黑眼圈上“嗖”一下略過。“過年”這玩意挺玄乎,氣氛渲染在那兒,四處卻照舊是各懷心思或難能消停的人。類似警察局里的張漢馬,審訊室的值班警察?;蛘哚t(yī)院里的人。還有張淙自己,以及忙到倒不開身的晏江何……這社會上的人種,多數(shù)奇形怪狀,不分佳節(jié)良辰的在辛苦。越是這樣,佳節(jié)良辰才越發(fā)珍貴。晏江何端了杯水去屋里喂馮老,給老東西灌下后就先走了。張淙在外面收拾桌子,又給自己糊了滿手面粉。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聲,張淙擦干凈手薅出來看,是湯福星的消息:“有空沒?我現(xiàn)在攜生日禮物去你家樓下,你下來一下唄?!?/br>張淙沒太意外,這陀螺每年都會給他買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最磕磣的一次直接送了張淙一沓棉襪子……張淙給湯福星回完消息,揣上手機進(jìn)了里屋。馮老竟坐在床上,他扭歪脖梗上的干皮,往窗外看。其實外面沒什么可看的,這破樓周圍絲毫風(fēng)景都談不上,除了老樹杈子蒼勁的抽條,除了冬日天空中煞白的蒼茫。“我下樓一趟,馬上回來?!睆堜瘸T老說。“去吧?!瘪T老轉(zhuǎn)過頭看他,牽起褶皺的嘴角笑笑,“生日快樂?!?/br>張淙笑了下:“嗯?!?/br>馮老的眼光輕輕溜到張淙身上,腦子里撇開混沌,發(fā)覺眼前的少年長大不少,比起那年貓在樓道里畫畫的時候挺拔太多。馮老依舊笑著,虛聲虛氣道:“往常還能給你打個荷包蛋,今年不行了?!?/br>張淙感覺心頭被什么東西杵了一下,杵他的玩意挺像窗外正杠冷風(fēng)的老樹杈子:“我自己弄就行?!?/br>“好。”馮老樂出一聲,笑聲滾出粘連的喉嚨,含糊不清。張淙心里不太對味兒,趕緊關(guān)上門走了,將步子放得稍微快了些。他腦子晃過一些不太好的念頭,比如——這個年要過完了。張淙下樓的時候湯福星還沒到,他便裹緊衣服,繞著樓走了一圈。路過關(guān)門的小超市時,張淙的腳步停下。他在這家超市給晏美瞳買過小盒酸奶,然后基本都用來為那畜生保養(yǎng)臉毛了。時間過得快,又特別不可思議。誰能想到那個瞎眼的完犢子貨,現(xiàn)在能轱蛹在晏江何家地板上翻肚皮?也不知道晏美瞳長胖了沒。張淙是長胖了。張淙的手掏進(jìn)兜里,摸過手機殼的一對狗耳朵,又摸見了張漢馬托警察轉(zhuǎn)交給他的銀行卡。親媽長什么樣,張淙已經(jīng)忘了。她離家的時候張淙還小,看那女人尚得仰頭,那晚她給張淙塞糖時,也是蹲著身子塞的,以至于張淙現(xiàn)在連她身高都不清楚。這樣虛幻的一個人,八年來還會間或打散錢給他。也許真的用來養(yǎng)活了張淙這副完蛋皮囊,也許被張漢馬霍霍得要多惡心有多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