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臂上。

蒼鷹的鳥喙中，正銜著一枚竹筒。

牧云歸摸了摸蒼鷹的腦袋，取下竹筒，蒼鷹重新騰入云霄。

這是從江都來的傳信。

牧云歸拆開信函，剛掃了一眼，便僵住了。

“……怎么了？”郁衍的聲音半夢半醒般傳來。

牧云歸將信函上的內(nèi)容又讀了一遍，緩緩道：“相國聯(lián)合大殿下，反了?！?/br>
郁衍沒有表示出驚訝。

他輕輕笑了下，伸了個(gè)懶腰坐直身體：“我還當(dāng)他們能撐幾天，沒想到這么快……”

牧云歸：“主人早有預(yù)料？”

“對?！庇粞軐⒚芎?xì)細(xì)折好放回懷中，解釋道，“我告訴過你，臨走前父皇曾要我留在京都扳倒相國，這并不全是拖延之計(jì)?！?/br>
“父皇重病這些年，相國的勢力逐漸擴(kuò)大，乃至把持朝政，父皇早就忌憚于他?？上Ц富示貌〔挥?，大燕又面臨內(nèi)憂外患，他不能也不敢輕易與相國撕破臉?！?/br>
“這半年間，我瓦解相國勢力，你平定邊境局勢，算是幫了父皇一個(gè)大忙?！?/br>
“他不再有后顧之憂，所以開始想要除掉相國?！?/br>
“可父皇明白這個(gè)道理，相國更加明白。”

“這半年來我們的所作所為，無疑都是在將相國往謀反的路上推。”

“那為何會在這時(shí)候？”牧云歸頓了頓，反應(yīng)過來，“是因?yàn)楸菹聸Q定立儲？”

“不錯?！庇粞艿溃跋鄧瓟n我失敗后，便與大皇兄結(jié)盟。父皇往日對大皇兄頗為賞識，相國自然不用著急。可一旦他知曉父皇打算立我為儲君……”

牧云歸問：“主人將此事泄露出去了？他們?yōu)楹螘?？?/br>
“那要看是誰泄露的?！庇粞苄α诵Γ敖汲莾?nèi)不還有個(gè)郁鴻嘛，扮豬吃虎，可是那小子的強(qiáng)項(xiàng)?！?/br>
聽見郁衍提起這個(gè)名字，牧云歸有些微妙的不悅，不過他并未表現(xiàn)出來。

郁衍收斂了笑意，道：“其實(shí)就算沒有郁鴻，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大皇兄背后有相國，老五背后有皇后秦氏一脈，這皇位除了我，父皇給不了別人?！?/br>
“邊境掀起戰(zhàn)事，大多將士都被派來此處，父皇身邊只剩下禁衛(wèi)軍。加之我這個(gè)未來的儲君又不在江都，對他們而言就是最好的時(shí)機(jī)?！?/br>
“我只需讓人在江都煽風(fēng)點(diǎn)火，逼得他們狗急跳墻就夠了?！?/br>
牧云歸又問：“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做？”

“回營地，搬救兵?！?/br>
郁衍的傳信向來比尋常信件來得快，軍營中尚不知曉江都發(fā)生的事情。

還沒到開飯時(shí)間，營地各處將士仍在cao練。

郁衍帶著牧云歸直奔主帥營帳。

帥帳中只有統(tǒng)帥季將軍及其親衛(wèi)在場，見郁衍到來，問：“不知二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郁衍不緊不慢道：“還請將軍屏退左右?！?/br>
季將軍眉頭微皺，看了眼身旁的親衛(wèi)，道：“此人是我親信，值得信任，二殿下有話不妨直言?！?/br>
“也好?！庇粞艿挂餐纯?，將手中的密函往季將軍桌上一丟，“相國聯(lián)合大皇子逼宮，我想請季將軍出兵，隨我回江都救駕?！?/br>
他這話一出，營帳內(nèi)那兩人齊齊愣住了。

季將軍半晌才回過神來，拿起密函。

“這……這……”季將軍臉色劇變，驚詫道，“這怎么可能？”

郁衍道：“這是來自江都的傳信，將軍若是不信，可以派親兵回去一探。不過這一來一回就要兩日光景，父皇恐怕兇多吉少。”

季將軍沉默下來。

郁衍也不催促，靜靜等待。

此人乃鎮(zhèn)國大將軍，為燕國出生入死多年，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他手中有兵權(quán)，又素來只聽從燕王的命令，其實(shí)很不好對付。

郁衍將牧云歸送來軍營，也是想借機(jī)架空此人，便于日后奪取兵權(quán)。

不過現(xiàn)在他改主意了。

去他的循序漸進(jìn)，他現(xiàn)在就要皇位。

季將軍許久沒回答，郁衍又道：“本殿下救駕心切，若季將軍仍心存疑慮，不如借一支精銳給我，由我與云歸趕回江都?！?/br>
他這建議還算合理。

可季將軍依舊沒急著回答。

他注視著面前那清俊的青年，緩緩道：“在下想問殿下一個(gè)問題。”

“將軍請講。”

“若殿下在我這里借不到兵，您會如何？”

郁衍：“獨(dú)自前往?！?/br>
季將軍：“江都如今必然水深火熱，殿下此去不怕引火燒身？”

郁衍淡聲答道：“哪怕玉石俱焚，也不能讓那狼子野心之人奪取皇位?！?/br>
“在下還有一問?！奔緦④姷溃敖技热凰罨馃?，殿下如何能得到江都的傳信？”

“有幾個(gè)眼線在江都隨時(shí)關(guān)注動向，不奇怪吧？”

郁衍走上前，隨意靠在他面前的桌案旁：“我知道將軍在擔(dān)心什么，其一，你擔(dān)心逼宮是假，騙取你精銳威逼江都是真。其二，你擔(dān)心逼宮雖然是真，>但我才是幕后主使。”

“將軍多慮?！庇粞茌p輕笑了下，“若逼宮是假，將軍給我的這支精銳是否服從我的管束還未可知，我如何率兵威逼江都？若逼宮為真，父皇現(xiàn)在危在旦夕，誰在他身邊，誰獲得儲君的幾率便越大?！?/br>
“……我為何要放著儲君之位不顧，來騙取將軍一支精銳？”

季將軍：“這么說來，殿下對儲君之位毫無興趣？”

“當(dāng)然不是?！庇粞艿溃皩④妴柫诉@么多問題，只有這個(gè)問到了點(diǎn)子上?！?/br>
郁衍悠悠道：“我對儲君之位有興趣，所以江都我必須要回?！?/br>
季將軍怔愣一下，似乎沒想到郁衍會這么坦率。

“事態(tài)緊急，我就不與將軍繞圈子了?！庇粞艿?，“擺在你面前的就兩條路，一，助我回江都救駕，皇位非我莫屬。第二，漠然不理，任大皇兄打入皇城，父皇被迫將皇位拱手讓人?！?/br>
“要怎么選，就看將軍的想法了?！?/br>
營帳內(nèi)一時(shí)悄無聲息，半晌，季將軍悠悠道：“那便按殿下所說去辦?！?/br>
親信：“是?！?/br>
親信領(lǐng)了軍令，離開營帳去辦。

郁衍帶著牧云歸正欲離開，季將軍忽然道：“季某此舉并非為了殿下，而是為了陛下的安危。還望殿下記得今日承諾，無論如何，切莫傷及陛下。”

郁衍腳步一頓，輕聲應(yīng)道：“這是自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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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燕王寢宮。

寢宮外圍了不少禁衛(wèi)軍，皇后守在床榻前，太醫(yī)跪了滿地。

燕王躺在床榻上，雙目微闔，似乎是睡著了。

門外隱約有人聲傳來：“還沒找到？再去找！把整個(gè)甘泉宮掘地三尺，也要把傳國玉璽找出來！”

殿內(nèi)，郁殊跪在榻前，低聲道：“父皇，您將傳國玉璽交出來，兒臣便讓相國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