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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平白生出一種無力感。他的師尊大他百歲。他掙不到過去百年里的頭一個,早有人伴他春露秋霜,為他赴湯蹈火。而他的生命又太短。他不能陪他一直到余生的盡頭,百年過后他歸于塵土,猶有新人在側(cè)。原來他們之間的,才是這世上最深的鴻溝。一只冰涼的手搭上了他的肩。“想什么呢?”獨(dú)屬于那個人身上的蓮花冷香縈繞在側(cè),玉白指尖撫上他的頭,抓了抓那頭亂發(fā)。重九回過神來,忙道:“師尊怎么出來了?”“說了去弄吃的,結(jié)果等到肚子都叫喚了,還見不到個人影,原來是跑到外頭跟人買醉?!北鄙睫吭谒樕夏罅艘话眩p聲罵道:“小孽障,想餓死我就直說?!?/br>仙人修習(xí)辟谷,又怎么會餓?重九知道他是哄自己開心,換上一張笑臉湊過去,貼著耳朵道:“昨晚上弟子還沒把師尊喂飽嗎?”不出意外,圓潤的耳尖上霎時泛起粉白,北山蘅惱道:“沒一句正經(jīng)的?!?/br>重九抿著唇笑起來。“師尊嘗嘗這個醬豬蹄,好吃呢。”他墊著油紙去碟子里捏了一塊,用筷子扯下來上面的rou,夾到北山蘅嘴里。北山蘅蹙眉吃下去,總覺得有些像被人投喂的寵物,心里別扭。只吃了一塊,便搖搖頭拒絕:“不吃了,油?!?/br>“那喝口茶順順。”重九把茶杯塞給他。北山蘅接了,道:“我方才在樓下碰見林先生了,你同他一道來的?”重九點(diǎn)頭。“想必是為了去楞嚴(yán)山的事吧?”見他點(diǎn)頭,北山蘅接著說:“我方才想了想,從帝都到瀛東快馬也要一個多月,皇帝又催得緊,我打算明日就啟程?!?/br>重九一點(diǎn)沒有猶豫,乖巧道:“好?!?/br>他這樣爽快,北山蘅倒是有些驚訝,原本以為他會攔著的……只聽得重九又續(xù)道:“不過弟子想隨師尊同去。”“你去做什么?”北山蘅皺眉。“師尊要同法藏一決高下,弟子怕您力有不逮……”重九攀著他的胳膊,軟軟地說:“貼身跟隨,日日侍奉,助師尊恢復(fù)武功。”北山蘅臉紅了個透底,眸中寫著害怕,“日日就算了吧?!?/br>重九蹭蹭他的臉,笑得jian猾。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觀閱。sorry又來晚了w第61章禪房深距離上一次造訪瀛東,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有余。仲夏末,海邊的木棉花盡數(shù)落了,洋洋灑灑的紅鋪陳在江上,追逐風(fēng)的腳步游移。楞嚴(yán)山不復(fù)群英會時熱鬧,順著山道上去時,只見得廟宇前寥寥數(shù)個弟子,正穿著僧袍低頭掃落葉。山林間蟬鳴聲聲,自是一片安寧祥和。接待二人的依舊是凈空。“教主先用些齋飯,已有弟子去向住持稟明此事,想來不多時便會有回復(fù)?!眱艨諏⑼肟暝谧郎蠑[開。“有勞。”北山蘅頷首。“今日天色有些晚,用過飯教主可以在院中走走,方外之人沒什么忌諱,只是那金鐘牢是我佛門圣地,教主莫要再讓貧僧難做?!?/br>“好。”北山蘅打量著他,冷不防問道:“楞嚴(yán)山為天下佛門之首,這樣大的一座廟宇,怎么不曾見到方丈呢?”凈空布菜的動作一頓,旋即淡笑:“住持參悟佛法,一代宗師,又何缺方丈這一個名頭?”“這么說來,楞嚴(yán)山是不設(shè)方丈一職了。”北山蘅垂眸慢道。“從前自然是有的,只是如今有住持在,任誰做了這方丈,怕是都有忝居高位、坐立不安之感?!眱艨諏⒉杷购?擺在二人面前,“教主慢用。”北山蘅沒做多問,點(diǎn)點(diǎn)頭,凈空便帶上門退出去。重九聽著人走遠(yuǎn)了,問道:“師尊是覺得,那無量法師是楞嚴(yán)山的方丈嗎?”“無量既然被稱作法師,定非尋常佛門弟子。這些年楞嚴(yán)山對外皆是法藏一人打點(diǎn),從未聽過這位無量法師的尊號,此事恐有蹊蹺。”北山蘅探手入懷,摸了摸繹川給的那串佛珠,面上神色變幻。“等下吃過飯,弟子去外頭問問吧……”重九道,“既然是高僧,楞嚴(yán)山也不可能沒人認(rèn)得。”“好。”北山蘅將思緒從這件事上抽出來,望著湯碗里兩枚白嫩滑軟的豆腐,拾起筷子戳了戳,道:“看著還挺好吃,嘗嘗?!?/br>重九聞言動筷子,無奈手上力道把握不好,剛從碗里夾起來便碎成兩半,他轉(zhuǎn)而去夾左邊那一半,豆腐又再空中裂開,“啪嘰”一聲掉回湯水里。方方正正一塊豆腐很快被戳成了碎末。“呆子。”北山蘅從他手里拿走筷子,將自己那碗推過去,使巧勁夾了一塊往他嘴里送,“笨死了?!?/br>重九只赧然地笑,吃了那快豆腐還不夠,叼著筷子不肯松口。“撒開?!北鄙睫炕⒅樀?。重九這才松開口,手指向碗里:“青菜,也來一根?!?/br>“使喚我上癮了是吧?”北山蘅瞇眼看他,雖然嘴里嫌棄著,卻還是用筷子挑起那片菜葉喂過去。重九彎了彎眼睛,心里樂開了花。喝了兩口湯,北山蘅放下碗,道:“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br>“好。”重九乖乖地站起來,看外頭山風(fēng)漸起,從行囊里取了披風(fēng)出來搭在他肩上,“師尊當(dāng)心著涼?!?/br>北山蘅將手背貼到他臉上,眼底帶著一絲戲謔,“哪個涼?”重九方才想起來,他如今武功漸漸恢復(fù),是不怕冷了。只是披風(fēng)已經(jīng)系上,再脫又麻煩,便捉了人的手放進(jìn)掌心里,道:“那我給師尊捂捂手。”北山蘅失笑,抬眼瞥了一圈四周,低聲說:“佛門凈地,你收斂著點(diǎn),這樣成何體統(tǒng)?!?/br>“弟子不但要拉手,晚上還要鉆被窩?!敝鼐拍佋谒呎f葷話,“若是那些僧人來聽壁腳,正好給他們開開眼界?!?/br>“滾?!北鄙睫康伤?,“你跟誰學(xué)的這些?”重九但笑不語。順著山道行了不多時,北山蘅又看到了那塊石碑,下面就是曾經(jīng)關(guān)著重九的金鐘牢。他遲疑了片刻,猶豫要不要過去。“不去了……”重九摽著他的胳膊,對那地方仍心有余悸。“好?!北鄙睫繉⑼仁樟嘶貋?,摸摸他的頭,聲音里帶著令人安定的力量,“我們回去,別害怕?!?/br>折過身,卻見路對面遙遙行來兩個灰袍僧人,一人手里提著掃帚,邊走邊清掃石階,一人臂上跨著竹籃,籃子里裝滿枯葉落花。北山蘅拉著重九往旁邊避讓,四人錯身而過。僧人漸行漸遠(yuǎn),風(fēng)卻將他二人的低語送至山道:“再掃一些花就給無量師父送去吧,前頭是金鐘牢,住持不讓去的?!?/br>“好。”北山蘅與重九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