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知，玉無那一眼有多冷。

只曉得等他走后，那群青倇動(dòng)都不敢動(dòng)。

無奈，他追了出去。

玉無腳程快，燕不競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就好像前面那人故意不讓他追到似的。眼看著要到人身后了，他驀地又加快了速度。

燕不競一時(shí)間竟然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遛的狗。

他在后面跟的氣喘吁吁，走過了好幾條街，不知自己跟到哪里來了。

玉無在一家店前住了腳，燕不競抓著他的胳膊大口呼氣。

他心想，這破靈力太少太少，到了人間這種靈氣缺乏的地方更不夠用了。抬頭瞧了眼玉無，這家伙果真風(fēng)輕云淡呼吸頻率絲毫未變。

若如此看來，燕不競眼睛一亮：是個(gè)大腿，得好好抱著！

玉無進(jìn)了那家店，燕不競也跟了進(jìn)去。

這竟是一間人偶店。

踏入這店門時(shí)，店門兩側(cè)皆站有人偶，人偶卡白，仿佛在笑盈盈的歡迎著賓客，只是嘴唇鮮紅，眉毛細(xì)長，眼睛笑的過分彎曲，眉間一點(diǎn)紅，怎么看怎么像辦白事時(shí)捏的紙人。

燕不競雖不喜鬼界這些玩意兒，覺著晦氣，連忙走了。

這家店陰森森的，只在四個(gè)方位點(diǎn)了燭火，火光隨著人影帶動(dòng)的風(fēng)晃晃悠悠，將那墻上照射的影子都弄的彎曲了幾分。

四周整整齊齊擺放著各種人偶，有些穿上了衣服，有些沒有。

有些畫上了眼睛，有些只有嘴巴。它們形態(tài)各色，擺出不同的姿勢，只是皆有一個(gè)特點(diǎn)：都在笑。

且，是朝著大門在笑。

所以，燕不競一路走來都仿佛被它們注視著似的，走的他渾身不舒坦。

玉無當(dāng)先在前，燕不競在后。

這間店面沒人，店家也不在。燕不競不喜這氛圍，拉著玉無要走。

“這破地兒怎么跟個(gè)陰間似的，咱們快出去吧?！?/br>
玉無瞧了眼扯著自己衣角的手，嘴唇若有似無的揚(yáng)了揚(yáng)，笑意一閃而過：“你不是說，自己是玉留音的弟子，怎的還怕個(gè)人偶？”

“我，我雖是他的弟子，但我又不是他?！彼僦彀舌止?，“這么點(diǎn)兒靈力真要碰著什么我哪打得過。以為誰都跟玉留音一樣變態(tài)?！?/br>
“你說什么？”玉無問。

“沒有，沒說?！毖嗖桓偟?。

玉無沒有要走的念頭，燕不競一邊跟著一邊碎碎念，“你為何要進(jìn)這家店，怎看不出你喜歡這些？”

玉無此時(shí)正面對著一具與他差不多高的人偶。那具人偶已經(jīng)被完成，雙目也點(diǎn)了睛，看上去活靈活現(xiàn)，如同真人一般。身披鎧甲，手中握著一把鐮刀。

燕不競望著玉無與這具人偶，沒細(xì)看路，腳下一絆沖著玉無跌了過去。

他一下撞在玉無身上，忙道對不起，而后低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一雙腳。

這具偶竟然倒在地上。

燕不競蹲下，手伸進(jìn)密密麻麻的人偶腿中，摸索這個(gè)歪倒著的人偶，準(zhǔn)備給它扶正。

然而。

“咦?！彼X著奇怪，怎么什么也摸不到。

他低頭去瞧。

視線一片黑，什么也沒有。

奇了怪了。分明剛剛親眼看見一雙腿在這的。

燕不競正蹲著，疑惑著準(zhǔn)備起身。一回頭，背后是一張巨大的笑臉，紅唇仿佛沾了血似的大大張開，笑彎的眼睛只剩下一條如貓眼般細(xì)細(xì)的眼瞳，近在咫尺的盯著他笑。

“嗚哇哇哇！”他大叫一聲，本能的一把抱住玉無的腿。

玉無低頭，皺眉，將燕不競拉起來。

“咯咯?？┛┛?/br>
孩童的笑聲一聲聲傳來，那具人偶歪著脖子像是被人掐斷了似的，血盆大口里傳出清脆的笑聲，燕不競摸住背后骨刀，玉無護(hù)他在身后。

“哈哈！哥哥你好遜哦，居然怕小芳！”

忽而一道確確實(shí)實(shí)的孩童音傳來，那人偶一下被拿開，后頭出現(xiàn)一個(gè)明眸帶笑的小姑娘。

燕不競一口氣吸在嗓子眼兒半天沒下去。見是位小姑娘，一把揪緊了玉無的衣裳，氣的口吐芬芳。

“不競，注意言辭?！鼻胺饺撕鋈坏馈?/br>
他瞪了一眼回去：“我說什么你也管？”

玉無：“……”

“你這小姑娘裝什么神弄什么鬼，魂都被你嚇沒了。”燕不競拍著胸脯。

玉無若有似無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干什么，你又要說我什么？”燕不競沒好氣的道。

玉無搖搖頭，淡淡道：“只是意外，你竟然怕鬼?！?/br>
“虧心事做多了成不成。”燕不競道。

玉無再不答話。

小姑娘歪了歪脖子，笑吟吟的瞅著燕不競，一直對他笑著。

玉無往前上了一步，堪堪阻斷小姑娘的視線。

“請問，店家何在？”

小姑娘和手里的人偶玩著，她又動(dòng)了動(dòng)脖子，道：“阿白去另一個(gè)鎮(zhèn)子啦，我看家呢?！?/br>
“阿白？”

“恩！阿白就是阿白！”

小姑娘嘻嘻的笑了笑，抱著人偶一跑一跳。一下將它的腿扯下來，一下將它的頭掰下來。

總是見縫插針的嚇唬燕不競，不過也不知是有心還無意，玉無都擋在了他的身前。

看了一圈，玉無道：“既然店主不在，那玉某也先行一步，告辭。”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燕不競跟著后面趕緊走了，小姑娘仍舊在笑，對著手里腦袋斷了人偶道：“小芳，小芳……”

回去的路上，燕不競一言不發(fā)。

玉無難得放慢腳步，駐足等他。

燕不競就跟沒看見他似的游魂一樣從他面前飄過。

玉無：“……”

“不競?！彼暗?。

燕不競回頭：“??？”

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都走到前面去了。

他又折返過來：“叫我作甚?！?/br>
玉無：“在想什么，路也不看?！彼皖^，燕不競也低頭，燕不競這雙鞋不知何時(shí)沾上了許多泥點(diǎn)子。

“咦？”他奇怪，“我何時(shí)走進(jìn)泥坑去了?！?/br>
這么一對比，玉無干干凈凈，一身清爽，燕不競那雙鞋已是不能看。

他摸了摸鼻子，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是我?guī)煾傅男！?/br>
玉無一怔，瞧著他：“你師父的？”

“啊?！彼磻?yīng)過來，“不是不是，我表達(dá)有誤，是和我?guī)煾敢豢睿粯拥男??！?/br>
玉無神情怪異，道：“我知道?！北阕吡恕?/br>
等二人各自回了房，燕不競躺下，也不知何時(shí)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然而，睡夢之中，仿佛聽見屋內(nèi)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朝他靠近，就在他面前。

夢中燕不競皺著眉頭翻了個(gè)身，背朝著大門。

此時(shí)，悉悉索索的聲音減小，小孩兒清脆的笑聲一聲聲清晰可聞了起來。

在他耳邊，在他床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