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zhàn)打了七天七夜。血流成河，碎尸裹著石頭散的到處都是，燕不競(jìng)與玉留音精疲力盡。

燕不競(jìng)大笑，他靠著樹桿，“痛快！”

等到笑夠了，他問：“你恨我嗎？”

玉留音的衣衫也沾了血，再不是如雪一般了。

他離燕不競(jìng)不遠(yuǎn)，靠在另一根樹干喘氣。他望著他，吐出一個(gè)字：“恨?！?/br>
“很好?！毖嗖桓?jìng)喘著氣點(diǎn)頭，“我也恨。”

他望著玉留音的眼底仿佛有光，可是卻讓人捉摸不透那是什么光。

他神采飛揚(yáng)，鮮紅的衣衫烈烈飛舞。

他伸手召來赤焰紫金槍，焚塵的烈焰將他全部包裹。

而另一只手遙遙舉起，那手里——是千絲萬縷的銀絲。

而銀絲，鋪向了四面八方。

“燕不競(jìng)！”玉留音怒吼，“你到底要做什么！”

“哈哈哈。”燕不競(jìng)笑著，“我就是想感受一下，親手滅了你們?cè)棋\仙門是什么感覺?！?/br>
“燕不競(jìng)?。?！”

“噓……”食指放在嘴前，他搖頭，“別吵?！?/br>
“你們說我滅了玉家，說我用傀儡術(shù)屠了滿門。我解釋，你們不聽，你也不聽。玉留音，你信我嗎？或者說，你信過我嗎？”

“自始至終，你們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都覺得我魔域不論什么人都不如你們，惡是我們，殺人是我們，放火是我們，什么都是我們。你們覬覦焚塵對(duì)我們開戰(zhàn)，殺了我爹爹還嫌不夠，又冤枉我屠了玉家一族?！?/br>
“我本以為你信我，以為你懂我。我與你同窗七年，又獨(dú)處三年，整整十年。十年的時(shí)間還不夠讓你看清我嗎？還不夠讓你看透嗎？你扭頭就走，走的毫無牽掛。你把我丟在身后，一眼也不回頭看。為什么？因?yàn)槟阈诺氖撬麄?，你從來信的就不是我！?/br>
“你哪怕問我一句，哪怕聽我一句，哪怕等我說一句?？赡銢]有，你連一句話的時(shí)間都不給我，你就走了?！?/br>
“我等啊，等。我每日都會(huì)去紅楓林，我每日都會(huì)去小木屋。我以為你至少會(huì)來找我一次，聽我解釋一次。我等了那么久，等過了春夏秋冬。再?zèng)]見過你?！?/br>
“后來呢，我等到了什么？我等到的是仙門百家，等到的是你玉留音帶頭來殺?！?/br>
他的眼睛泛著光，他的嘴角掛著笑。

他說：“我什么也沒等到，便不等了。連你也認(rèn)為我該是惡，那我便為惡給你們看看?！?/br>
“你們不是說我殺了玉家滿門嗎，好，那便殺了滿門吧。只是這次，玉留音，你可得看好了。我要?dú)⒌摹悄阍棋\仙門?！?/br>
話畢，燕不競(jìng)手里銀光大盛，千絲萬縷的銀絲攀爬上焚塵的烈火。

玉留音怒而嘶吼：“住手！住手?。?！”

“哈哈，哈哈哈哈。”燕不競(jìng)笑啊，笑啊。

他猖狂的大笑。

他看著玉留音朝他奔來，看他眼底的慌亂，看他執(zhí)起的弄玉，看那管簫便成了劍。

看著劍身暖玉般潤澤的光，看著劍身瑩瑩的白，看著劍尖的鋒利，看著它沒入胸膛。

鮮血狂噴，噴了玉留音滿身滿臉。

燕不競(jìng)嘴里的鮮血一口接著一口，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是淡淡笑著，望著玉留音。

他手里的銀絲消失了，隨風(fēng)而逝。

玉留音抱著一起死的決心闖入了他焚塵的烈焰之中，等待著焚身的劇痛，等待著魂飛魄散。

然而，漫長的時(shí)間流走。

他仍然好好的站在那里。

周身的烈焰滾滾，他安然無事，而燕不競(jìng)已經(jīng)血染滿身。

鮮血從他心口噴出，從嘴里噴出，他成了血人。

他顫抖著抬起手，拂在了玉留音的臉上。

“……你怎么，那么好騙?！?/br>
玉留音的聲音都在抖，“你騙我？”

火光褪去，沒有銀絲，沒有焚塵，沒有烈焰。

天上是月亮，地上是落葉。

遠(yuǎn)處是喧囂的戰(zhàn)場(chǎng)，這里，是他們。

“是啊。我騙你的?！毖嗖桓?jìng)笑著，笑的很開心。

他打著卷兒的玩著玉留音耳邊的發(fā)，鮮血從嘴角流出，“所以你啊，是個(gè)笨蛋。”

燕不競(jìng)沒了力氣，滑到在地下。玉留音抱著他，伸手要來拔他胸前劍。

“我給你拔劍，我給你止血，你等會(huì)兒，等會(huì)兒就好?！?/br>
他靠在玉留音的懷里，握著他的手腕，搖頭。

看著胸口插著的弄玉，他說：“這是……我送你的呢。”

玉留音心慌不已，“我先給你止血好不好？好不好？”

燕不競(jìng)：“它真漂亮。”

“噓，你等會(huì)兒再說好不好，求求你，讓我給你止血?！?/br>
燕不競(jìng)笑著搖搖頭，咳了口血，心口劇痛。

“玉哥哥。我剛剛，跟自己打了個(gè)賭。你問我吧，問我什么賭。”

“什么……賭……”

“我呀，賭……咳咳……賭你，如果我對(duì)云錦仙門下了殺手，你會(huì)不會(huì)，殺了我?！?/br>
他嘴角梨渦忽隱忽現(xiàn)，“我賭贏了。”

“不競(jìng)……”

玉留音反手就往他體內(nèi)輸靈力，不停的輸，不停的輸。他的手在顫抖，抖的酸軟無力，他咬著唇，咬的出了血。

燕不競(jìng)捉著他：“不要再給我輸靈力了?！?/br>
“沒用的。”

玉留音不依，然而，他懷中人卻是逐漸的透明了下去。

一絲一絲，悄無聲息。

“燕不競(jìng)？怎么回事？你們魔不是普通刀劍根本無法傷害到的嗎，為什么一劍你就變成了這個(gè)樣子，你怎么會(huì)……”玉留音大驚失色，他慌張的探查燕不競(jìng)的身體。

燕不競(jìng)縮了縮，笑著打開他的手：“癢，別鬧?！?/br>
“燕不競(jìng)！”玉留音怒了。

他往玉留音的懷里蹭了蹭，蹭的他滿身是血。

“阿玉。你別怪我好不好，別恨我好不好，玉家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br>
“好，我不怪你，不恨你，燕不競(jìng)，你告訴我怎么辦，你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在消失？你告訴我怎么回事?。。　?/br>
他著急了。

是真的著急了。

燕不競(jìng)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

他太疼了。

“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一樣?xùn)|西。”他沒了力氣，聲音越來越小。

“好，好，你要什么都可以。你先告訴我怎么回事，我救你，我救你?！?/br>
“我想要你的一個(gè)吻?！毖劢菧I流下，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可不可以?！?/br>
那日的月色如水，夜里的風(fēng)冷的很。

長階萬里的不歸宮一片殺伐聲，遠(yuǎn)處是響徹夜空的戰(zhàn)鼓，是喧囂怒號(hào)的場(chǎng)面。

這夜，鮮血仿佛源源不斷，從身體里流出，滲進(jìn)泥土。

刀劍的銀光一次又一次埋進(jìn)人的身體，嘶吼一聲接一聲在天地間回響。

只有這邊的一對(duì)璧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