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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囚禁時,靳久夜殺到勤政殿親口逼問出來的……”“胡說八道!一派胡言!”太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張牙舞爪幾近瘋狂,“定是那小崽子為了洗脫罪名編的謊言!”“那時候靳久夜只知道自己是個無血無rou的影衛(wèi),何曾明白自己的身世?后來先皇說的話,朕都親耳聽見了?!辟R玨不屑地瞥著太妃,雙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繼續(xù)道:“太妃不妨想一想,崇明十三年,鐘家到了何等鼎盛的地步,老將軍南征北戰(zhàn),聲名宏大得連鎮(zhèn)國大將軍都比不上,軍中大半武將都是他的門生。先皇猜忌多疑,如何容忍得了一個一呼百應(yīng)掌握了大半兵權(quán)的重臣?”“功高震主!邊關(guān)百姓只知老將軍不知有今上,若是鐘家有一絲野心或不臣之心,那先皇還坐得穩(wěn)他的位子么?這等忌諱太妃以為先皇能容忍?他連優(yōu)秀的皇子都忍不下,引誘我們兄弟自相殘殺,又豈會放過鐘家?”太妃隨著賀玨的話,漸漸頹靡下去,沒了聲音。賀玨便知道她并非糊涂人,只是差一點兒想通關(guān)竅罷了。“太妃久居宮中,后宮那些手段自是高深莫測,但前朝這些爭斗,只怕不能了解清楚。如今,你還以為鎮(zhèn)國大將軍該死么?他千里奔襲回玉石關(guān),違抗了先皇的命令,便是為了回去救鐘縉老將軍!他識破了先皇的算計,便被先皇懲治到鞭尸赤九族的地步!他為了先皇的猜忌付出了全家所有人的性命,作為他唯一的幼子,靳久夜甚至未曾有過一天安穩(wěn)日子。太妃,是南唐對不起靳家,是賀氏對不起大將軍,是你我對不起靳久夜!”“而鐘家,最應(yīng)該感謝鎮(zhèn)國大將軍,若非有他在,那年滅門的恐怕就是鐘家上下幾百口人了!”賀玨的話擲地有聲,猶如當(dāng)頭棒喝砸得太妃恍惚失措。真相就這樣被殘忍地一層一層揭開,表皮底下是血淋淋的傷口,讓人不敢觸碰,不敢直視。疼么,是疼的。為君者不仁,以天下百姓為芻狗。賀玨此刻感受著胸口那一處,還覺得疼得厲害,可是他的夜哥兒抱過他了,他便什么都不怕了。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母子之間就這么面對面無聲地坐著。賀玨靜靜地看著太妃,這個女人經(jīng)歷了歲月的磋磨,仍然能看出當(dāng)年的美貌,可明明是他的母親,他卻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親昵,或許連陌生人也不如。太妃撐著一旁的小幾,身體仿佛搖搖欲墜,語氣也如游絲般,“你還有什么要問的?”賀玨道:“是有一個問題?!?/br>“問吧?!碧鷩@息道。賀玨道:“你什么時候毒害過靳久夜?”太妃輕輕勾起一點笑意,目光緩緩打量著賀玨,“玨哥兒,你今日特意來找哀家,道出當(dāng)年真相,便是為了報復(fù)吧。殺人誅心,你讓哀家以后的日子,即便活著也飽受折磨,不會好過了?!?/br>賀玨沒有否認(rèn),太妃道:“他是你心上人,哀家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倒是信了?!?/br>“那是什么時候?”賀玨問。太妃瞇了瞇眼神,視線飄遠(yuǎn),回憶起往昔,“是崇明十七年冬,先皇召他進(jìn)長青園,那時候他已經(jīng)在生死營待了許久吧。”崇明十七年冬,賀玨心頭一跳,似有預(yù)感。“那一年哀家是為數(shù)不多從宮中一同去長青園伴駕的妃子之一,你三哥到了議親的年紀(jì),哀家不得不謹(jǐn)慎,便一直打聽著先皇的動向。后來無意從老宮人那里得知,那個孩子長得像當(dāng)年的靳夫人,再仔細(xì)一查,果然……“太妃的聲音縹緲而虛無,一如二十幾年前的記憶般捉摸不透。“靳烈居然還有子嗣在世,先皇居然還特意留著那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不得而知,可哀家卻不能讓他活著?!碧穆曇衾锇l(fā)了狠,帶著多年藏在心中的的仇恨與壓抑,“他在長青園待了兩天一夜,哀家偷偷在他的飲食中下了劇毒,宮人親眼見他飲下去的,原以為他便死了??烧l料想,第二日,他不見了。”“不見了?”賀玨詫異。太妃點了點頭,“是,不見了。哀家當(dāng)時以為被先皇發(fā)現(xiàn)處置了,提心吊膽許久,直到半年后,他被你從生死營領(lǐng)回來,仍是活生生的樣子。哀家知道,他沒有死?!?/br>賀玨沉默,仿佛在思考什么,太妃亦不言語。話已至此,似乎也沒什么可說的了。可突然,賀玨又問出一個問題:“他進(jìn)長青園那兩日,是朕墜湖的時候么?”太妃倏然愣住,“你……”賀玨追問:“果然是那時候么?”“你一直都知道?”太妃臉色煞白,第一次面對賀玨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墜湖的事,你記得,你知道是哀家……”“可那時候你說不知道,先皇那么懷疑,你都說什么也沒看見,你說你不記得的……”賀玨沒說話,只盯著太妃,看著這個女人漸漸被絕望籠罩,失去了所有的生機(jī),頹得猶如一灘爛泥。“玨哥兒……”兩行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賀玨木然地看著,終究還是開了口,“是,朕知道所有的一切,曾經(jīng)朕也想過這世上為何會有偏心到如此地步的母親,難道朕當(dāng)真不是你親生的么?朕妄想其中定然有什么誤會,可是……沒有?!?/br>太妃不敢面對地閉上了眼睛,沉痛道:“玨哥兒,你應(yīng)該知道,那時候你不是我的兒子了,你跟著秦皇后,哀家便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外祖父沒了,鐘家必須要有一個皇子繼承大統(tǒng),你三哥從小跟在我身邊,又十分親近鐘家,還在先皇面前很得臉,哀家只能護(hù)著他?!?/br>賀玨聞言,只露出一聲冷笑,“罷了,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還要來裝可憐求憐憫么?”他不屑于此,凜然起身,不愿再看太妃一眼,徑直往外走。太妃噙著眼淚,望著賀玨決絕的背影,她知道這興許是他們母子間最后一次了。“玨哥兒!是……”顫抖的聲音響起,帶著聲嘶力竭的哭腔,“是我對不起你!”賀玨頓住,卻沒有回頭。“不必,朕得感謝你,把世上最好的人,送到朕的身邊?!?/br>有靳久夜在,賀玨此后余生,從未感受過孤苦無助。第42章[VIP]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