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無所顧忌，一根手指被墩布抱在爪子里，另一只手還在它身上胡亂揉著，笑了笑，“我自述？還是提問式回答？”

“回家再說?！背馗杵椒€(wěn)拐過彎，嘴里咬著兩片綠茶味口含片，“我怕受刺激，手一抖，撞在樹上?！?/br>
回家也好，池先聲提起嘴角，不再開口。

池歌住在市中心，公司附近，到處是彩色的燈，到處是樹木。駛?cè)胝T，保安正在為前面的車輛做登記，穿一身工作制服，光頭，膚色黧黑，削顴瘦頜，衣袖和褲筒透著風(fēng)，仿佛空蕩蕩的。

保安登記完，看一眼車牌號，直接開了道閘桿，笑著打招呼，“池先生今天回來得早?！?/br>
“公司不忙，能輕松幾天……”池歌搭話幾句，關(guān)了車窗，又跟池先聲說，“保安隊隊長，以后見到，叫聲安叔就行，救過我的命。”

池先聲重生前來過幾次，池歌一個字都不變，還是同樣的介紹詞，知道具體原因，他倒是半點都不好奇，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剛才忘了問束梓。

“你是說她身上戴的十字架？”池歌問，“束梓沒告訴你嗎？”

點了點頭，池先聲越發(fā)奇怪，束梓向來不信這些，也曾當(dāng)街趕走擋在面前傳教的基督教徒。

“她說，十字架的含義有很多，其中之一，是重生?！?/br>
第44章長談

長談

來回兩趟，搬完車上的東西。

進(jìn)了屋，池先聲給墩布找到合適位置，客廳一角，正對窗邊，且遠(yuǎn)離盆栽，他放下抱在手中的玩具箱，布置新窩。

同時揣測十字架的含義，總覺得不太對，又說不清是為什么，池先聲把尖叫雞扔向墩布，或許是他想多了。

打開冰箱，池歌取出盒子里的牛奶和燕麥片，一罐罐放進(jìn)去，整齊排列。

零食一股腦倒進(jìn)儲物籃，儲物籃上鋪一層小雛菊花布，卡其底色，發(fā)舊，看起來很像老婆婆家里的毛線筐，暗自想著，一不留神，池先聲的思緒偏離。

“你現(xiàn)在還小?！背馗枞〕鲆淮止に?，作為晚餐，走進(jìn)廚房，隔一層磨砂玻璃，漸漸導(dǎo)入話題，“之前幾年沒問過，我一直清楚，你不是那種會亂來的性格，早戀這種事，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br>
尖叫雞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墩布替他回答。

“在國外這幾年，有交過女友嗎？”池歌擰開燃?xì)庠?，響起清脆的咔噠聲。

“沒有。”

池先聲按下電源開關(guān)，客廳亮起檸檬色的燈帶，他給墩布準(zhǔn)備晚餐，認(rèn)為池歌的感情生活問題更大，比他急，怎么說也快晉升中老年行列，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水燒開了，咕嘟咕嘟冒泡，池歌撕開包裝袋，敞開一道口，展平，捏住，餃子啪嗒啪嗒下進(jìn)去，聲音清晰入耳。

“沒有是好事。緣份到了，自然會來，我不建議你太早談戀愛，雖說青春時期的愛情令人向往，但大多數(shù)無法走到最后，即使要談，最好也是在20歲以后……”

池歌侃侃而談，池先聲也應(yīng)著，洗了手，到廚房取出配套碟筷，他擺到餐桌上。

餃子白胖，玻璃盤晶瑩剔透，池歌摘下格子圍裙，坐在桌對面，夾了一筷，剛遞到嘴邊，忽然動作頓了頓，餃子又被放回碟中，池歌拿過桌邊的佐料，不經(jīng)意提起：“你在英國那幾年，也沒有交男朋友吧?！?/br>
比起詢問，這句話更像陳述，池先聲毫不意外，手牽手的同性情侶在倫敦大道上挺常見的，也曾遇到過幾次街頭□□，彩虹旗飄揚。

他語氣平靜，低聲否認(rèn)，微微垂下目光，雙手用力，筷子夾斷一個圓滾滾的餃子，湯汁溢出。

池歌輕輕點頭，一副預(yù)料之中的模樣，“那就好?！?/br>
“但是?！背叵嚷暤囊袅渴冀K不變，保持正常聲調(diào)，足夠讓池歌聽清，而視線仍盯住瓷碟，露出餡料的餃子冒著熱氣，“我不喜歡異性?！?/br>
無法預(yù)料池歌會是何種反應(yīng)，以及心情。只是今晚這個機(jī)會來得太好，池先聲順勢而為，忍不住講出真心話。

如果連面對池歌都難以啟齒，池歌以外，恐怕再沒有能開口的對象。

他戳了戳餃子，或許不該吃飯時提出，最好的做法，也許是永遠(yuǎn)藏在心里。

餃皮裹住餡，順著喉嚨，一起咽進(jìn)胃里。池先聲不知道，沒有做好充足準(zhǔn)備，沒有非說的必要，也不是一時沖動，總之——算了，他閉了閉眼，想望向窗外，想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你害怕看見我的臉上沒有笑意?！?/br>
池歌的話輕描淡寫，在他面前，池先聲總被一眼識破，無處藏身。

話音剛落，池先聲就抬起頭，手上還捏著筷子，指尖冰涼，連手心的一丁點溫?zé)岫家煌?/br>
池歌神色自然，沒有他熟悉的任何一種情緒。起身走進(jìn)廚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邊，之后，池歌坐回餐桌對面，靠進(jìn)椅背，雙手十指相扣，微微攏住，不緊不慢道：“說說看?！?/br>
池先聲握住杯壁，暖意持續(xù)不斷，手心發(fā)紅，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他仰起脖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前模糊，嘗試從遙遠(yuǎn)的記憶中尋找相對答案，想起上一次暫停時間，審視自己，那時踮起腳尖，能碰到池歌的手臂。

“在英國第二年，我搬出宿舍，與人合租。室友的姑媽開餐館，我常去。有段時間，聘了一位夜班店員，他說，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是同類?！?/br>
“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他教會我很多。”池先聲抿了一口水，“但是不到一個星期，他走了，室友的姑媽是教徒，坦白性取向后，兩人就像白天和黑夜，永遠(yuǎn)是分開的，無法共存。他告訴我，他的父親同樣無法理解，他剛被趕出家門?！?/br>
池歌對這個把他拉上另一條路的人怨念尤深，雖然在他看來，是指點迷津的導(dǎo)師，池先聲想了想，腦海中定格的畫面，仍是離別時。

他背上牛津包，布料沾染幾道白油漆，顯眼極了，里面裝有一沓皺皺巴巴的紙幣，是當(dāng)時，池先聲全部的余錢，盡管只夠維持半個月，每天兩份三明治，一罐咖啡，他大笑著，揮手道別。

“之后再沒出現(xiàn)？”池歌問。

池先聲點了點頭，直到自己成為職業(yè)選手，有一年，在轉(zhuǎn)播屏前，目睹他在國際賽場上大殺四方。

“只因他一句話，你就確定了性向？”池歌雙手抱胸，保留懷疑態(tài)度。

“對于談?wù)撆脑掝}，我向來欠缺興致。”池先聲不想再討論，說到這里，已經(jīng)很難以啟齒。

他總結(jié)：“身為同性戀，并非一定會和同性在一起，畢竟異性都很難找到合適伴侶。如果順利的話，往后，有墩布陪伴就很好。”

“等到時候，你就不會這樣想了。”池歌說著誰也不知道何時的到時候，揭過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