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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霜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起身,不及抬頭,就聽他又說,“聽聞你前幾日病了?” ??不咸不淡的口吻,好似只是隨口一問。 ??顧清霜不著痕跡地抬眼,他正執(zhí)盞喝茶,神情同樣瞧不出什么。 第20章 芙蓉帳暖 ??呼吸之間,顧清霜腦中思緒飛轉(zhuǎn),幾樣答案都浮于面前。她躊躇一瞬,拿了主意,低頭咬唇而笑:“其實(shí)沒有……” ??蕭致眉心微跳,淡看著她,她紅著臉,面上盡是女孩子使小聰明時(shí)才有的局促。好似全沒注意到他面色不善,她低著頭走到他身側(cè),聲音輕輕柔柔的:“其實(shí)是……臣妾見皇上與敏妃娘娘如膠似漆,忽而一連兩日未曾去見,覺得奇怪。那日又聽榮妃娘娘安排臣妾覲見,臣妾只當(dāng)皇上是礙著宮規(guī)禮數(shù)不得不忍痛割愛來見臣妾,便以為只消自己稱病,皇上就又能去敏妃娘娘那里了?!?/br> ??她隱約覺得他該是聽說了什么,只是尚不知是誰(shuí)扇了耳邊風(fēng)。但不論是誰(shuí),眼下她主動(dòng)和盤托出總比被他逼問再講要強(qiáng)。有些事,顯得被動(dòng)便總是聽著假一些。 ??蕭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變得復(fù)雜,俄而笑了聲,無奈搖頭:“倒沒見過你這樣的,盼著朕日日都去敏妃那里?” ??顧清霜抿唇,見他又拿起奏章來繼續(xù)讀,就隨手研起了墨:“臣妾倒不是非盼著皇上去見敏妃娘娘,但既然入宮是‘侍君’,自是皇上順心與否最緊要。倘若皇上身邊多了臣妾這么個(gè)人,反倒多了要做些不想做的事,臣妾還不如在千福寺待著?!?/br> ??蕭致以手支頤,悠閑地微偏著身子,仰頭看著她:“你們尼姑是不是因?yàn)榻?jīng)念得多了,所以心思細(xì),話也多?!?/br> ??顧清霜一滯,頭低得更低些:“臣妾多嘴了?!?/br> ??蕭致擱下奏章,捉住她研墨的手腕:“用膳?!?/br> ??膳桌設(shè)在正殿側(cè)后方的寢殿。顧清霜輕輕應(yīng)了聲“諾”,就跟著他往寢殿走,一路都沒說話,好似沉悶于他方才那句責(zé)怪。 ??一并在膳桌邊落了座,她也只無聲夾菜,安安靜靜不置一詞。 ??如此,他自是很快就覺察了她的情緒,邊執(zhí)箸夾起一片鴨rou邊抬眼覷她:“生氣了?” ??顧清霜低著頭:“皇上不喜臣妾話多,臣妾少說就是了?!?/br> ??柔順之余,三分委屈。 ??隨著一聲嗤笑,那片鴨rou便落在她的碟子里。他手中筷子一轉(zhuǎn),筷尾敲在她額上:“逗你的,還當(dāng)真了?!?/br> ??顧清霜這才有了幾許笑容,雙頰泛起紅暈,低頭夾起那片鴨rou來吃。 ??不過這一整桌御膳,她從頭吃到尾,也就只這一片鴨rou是葷食,其余皆是素菜。他偶爾掃她一眼,末了終于問她:“還在吃齋?” ??“沒有?!鳖櫱逅獡u一搖頭,“只是吃齋久了,一時(shí)倒吃不慣葷食。問過太醫(yī),說慢慢適應(yīng)也好,不必強(qiáng)求?!?/br> ??她想在他心里占據(jù)一席之地,就得有事讓他記掛著。想讓他有事記掛,總得送點(diǎn)事給他記掛。 ??他卻沒多說什么,點(diǎn)一點(diǎn)頭,擱了筷子。 ??顧清霜便也不再用了,見有年長(zhǎng)的女官無聲地進(jìn)來,就離座福了一福,隨她們?nèi)ャ逶「隆?/br> ??蕭致自也去沐浴一番,倒比她快了不少。等她的工夫便又看了兩本奏章,直到她回寢殿來。 ??她換了身藕荷色的柔軟寢衣,半干的長(zhǎng)發(fā)隨在身后。他原盤坐在床上的榻桌前,不經(jīng)意地抬頭看了眼,視線便被拉去,索性放下奏章,支著額頭看她。 ??她走到近前才察覺到他的目光,頓時(shí)有些緊張,頓住腳步,垂首深福:“皇上?!?/br> ??“來?!笔捴聝A身,伸手扶起她,就勢(shì)將她拉進(jìn)懷里,一吻落在她耳際,“過了今日,小尼姑不許胡思亂想了?!?/br> ??她低眉順眼地嘴硬:“臣妾沒胡思亂想。” ??“還沒胡思亂想。”他食指刮過她的鼻尖,“都覺得朕是‘不得不忍痛割愛’才來見你了。” ??她那句話略一細(xì)品,就能品出無窮無盡的委屈。 ??她好似不服,又嘴硬了一句:“臣妾只是盼著有情人終成眷屬罷了。” ??他眼眸微瞇,反問她:“朕和敏妃有情人終成眷屬,那你呢?” ??她頷一頷下頜,神情變得不自在:“臣妾自有辦法打發(fā)時(shí)間。” ??“總愛成全別人委屈自己,天下沒有比你更傻的了?!彼呎f邊又敲她額頭,而后也不叫宮人進(jìn)來,自顧自一端榻桌,連著桌上奏章一起放到床邊地上。 ??再回過身,他把她一抱,放進(jìn)床榻里側(cè)。顧清霜忽而緊緊閉眼,就聽到他笑:“怕了?” ??她猛力搖頭,自然只會(huì)更顯得怕。 ??心里卻只在笑——怕? ??上一次,實(shí)在說不清是誰(shuí)要了誰(shuí)。 ??誠(chéng)然,他這方面的功夫著實(shí)不錯(cuò)。上一次被藥迷亂心神,有些不講章法地亂來,這次就不一樣了。 ??顧清霜多少有些意外,驚異于原來這種不能為外人道的事里還能有這種趣味。 ??不知不覺間,她的手已緊摳在了他的背后。心跳一再加速,熱汗冒了一陣又一陣,一再忍耐之后,她終還是覺得自己禁不住了,恍惚間開口喚了聲:“施主——” ??嗓音沙啞,已帶哭腔。 ??耳邊驀然騰起一聲輕笑:“你叫我什么?” ??顧清霜置若罔聞,只余輕輕的哽咽聲一再?gòu)暮韲道餄B出來。 ??俄而又聞他自顧自笑了聲,最后一股勁力了去,他可算將她放開了。 ??顧清霜幾是一瞬間就扯過了被子,縮緊身子,雙目盈盈含淚。 ??蕭致偏偏要逗她,伸手將她往懷里一圈:“小師父適才說什么?” ??他果然聽見了。 ??顧清霜低一低眼,就不答話,帶著三分氣性,只說:“臣妾去擦洗?!?/br> ??剛撐起身,又被他一把拉回去:“好好睡了?!?/br> ??他手臂有力,將她的身子箍得死死的。顧清霜?jiǎng)訌棽坏?,輕聲又說:“尚寢女官說要去的?!?/br> ??他的手在她背上拍了一拍:“累了就睡,不必管她?!?/br> ??顧清霜啞然。 ??男人,有時(shí)著實(shí)是讓她佩服。別看他處處留情,可只消他愿意,便又能隨時(shí)對(duì)人溫柔至極。 ??這與她給他的溫柔可大是不同。她心底有那么分明的算計(jì),給他的萬般溫柔皆是假。而他——她相信在他享受這些的時(shí)候,每一分溫柔都是真的,對(duì)誰(shuí)都是。 ??她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好,縮在他的臂彎里安然睡去。再醒來時(shí),是因側(cè)旁又有了明晰地動(dòng)靜,她睜了睜眼,他正起床要去上朝。 ??她立時(shí)撐起身,他有所覺察,銜著笑轉(zhuǎn)過臉:“朕去上朝,你睡足再起?!?/br> ??顧清霜自不打算真在他的紫宸殿中“睡足”,不過為著他的好意,她還是乖順地躺了回去。明眸清亮地望著他,扯一扯他的衣袖。 ??蕭致一哂:“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