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一點兒都不信，對于這家伙，他其實還算了解,倆人在一起之后,都像是得了皮膚饑渴癥一樣,能擁抱的時候都不會并肩坐著，能接吻都不會單純抱著。

現(xiàn)在天還沒黑，他就開始擔(dān)心起晚上來。

榮夏生跟著佟野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因為兩人都沒吃飯,在飛機上只是吃了個簡餐，師母心疼他倆,哪怕不是飯點也做了一桌子的菜給他們。

榮夏生有些拘謹(jǐn),佟野就湊過去小聲說：“新媳婦兒上門是不是都這樣？”

然后佟野就挨了瞪，瞪完，榮夏生笑了。

“別鬧?！彼麎旱吐曇粽f,“好好吃飯?！?/br>
之后的一整個下午，榮夏生陪著佟老師寫字、收拾書架、澆花逗鳥，師生兩人敘舊敘得佟野好幾次湊過去都插不上話。

“現(xiàn)在高中生不好帶吧？”佟老師每年都自己寫春聯(lián)，今年也一樣，紅紙一鋪,大筆一揮，一個瀟灑的“福”字就寫成了。

榮夏生在旁邊給老師研磨,聽到對方問這個，怔了一下,最后還是下定決心實話實說。

“我前兩年就辭職了?！?/br>
佟老師有些意外：“沒聽你提起過?！?/br>
榮夏生沒有什么親戚朋友,以前發(fā)生什么大事唯一一個會告訴的就是佟老師，雖然他自己從來沒敢說起,更不敢高攀，但心底里確實在把佟老師當(dāng)成父親一樣的人崇拜、敬重。

在他的生命里，父親這個角色是缺席的，但后來，佟老師彌補了他的這個遺憾。

他報喜不報憂，當(dāng)初畢了業(yè)，考取了教師資格證的時候第一個告訴佟老師，那會兒覺得特別驕傲，因為可以像佟老師一樣，教書育人了。

不過，后來發(fā)生的一些事讓他不敢面對佟老師，總覺得說出來就毀滅了自己在對方心中那個好學(xué)生的形象，他怕對方失望。

但現(xiàn)在，他沒法再隱瞞，他原本就不是擅長說謊的人，更何況現(xiàn)在當(dāng)著佟老師的面，更是沒辦法。

“當(dāng)時學(xué)校里出了點事?！睒s夏生避重就輕，不敢說是因為自己的性取向被家長針對才不得不離開，“覺得我好像不適合繼續(xù)留在那里，剛好那時候想寫一本書，索性辭職了?！?/br>
佟老師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眼神帶著讓榮夏生無力招架的審視與探究。

榮夏生緊張得不行，不敢直視對方，只能繼續(xù)低頭研磨。

佟老師收回視線的時候笑了笑，說他：“沒想到啊?！?/br>
“什么？”

“當(dāng)時挺難的吧？”佟老師拎著自己寫完的福字，拿去一邊掛起來，“你這個性格，要不是實在待不下去了，應(yīng)該不會辭職。”

榮夏生望著佟老師的背影，猶猶豫豫，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回答。

好在，佟老師并不深究他辭職的原因，只是說：“辭了也好，人得讓自己活得痛快?！?/br>
“對了，”佟老師突然轉(zhuǎn)過來問他，“佟野那小子整天跟我藏著掖著的，但我覺得他最近不太對勁，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榮夏生沒想到佟老師話題一轉(zhuǎn)竟然繞到了佟野那里，問的還是這件事，一時緊張，手一抖，一滴沾著金粉的黑墨被甩到了紅色的大紙上。

佟老師看看他，又看了看紙，笑著說：“看起來是了，他還讓你幫忙瞞著我?！?/br>
榮夏生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低著頭，脊背發(fā)涼手心出汗。

“那臭小子，”佟老師笑，“長大了就什么都不跟我說了?！?/br>
榮夏生心虛地看他，抿抿嘴，不說話。

“不過把他放你那兒我也省心不少，也就你這性格治得住他。”

佟老師的這句話讓榮夏生心里更不是滋味兒了，人家放心地把兒子交給自己，只不過是暫時借住的，結(jié)果呢……

他跟人談起了戀愛，還上了床。

榮夏生對自己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要求十分嚴(yán)格，他突然愧疚得不行，雖然明知道就算沒有他，佟野或早或晚也會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然后跟家里坦白，但他一想到佟老師知道這件事時的震驚和失望，就覺得抬不起頭來。

“你向來喜歡安靜，”佟老師重新拿了張紙，鋪好，“等過完年，寒假快結(jié)束了，我就過去陪著那小子找找房子，他不愿意住學(xué)校宿舍了，就在附近租一個，總打擾你也不是個辦法，怪煩人的。”

“不煩人。”榮夏生紅著耳朵有些急切地解釋說，“佟野很好的，真的不打擾?！?/br>
佟老師看向他，笑了笑，低頭寫字，再沒說話。

晚上睡覺，榮夏生愣是撐著，等佟老師跟師母都去休息了，才跟著佟野回屋睡覺。

佟野打著哈欠說：“累死了，一早趕飛機，這晚上你還不睡?！?/br>
榮夏生反鎖了臥室的門，輕手輕腳地?fù)Q睡衣。

佟野看他，湊過去捏了捏他的腰。

榮夏生像是觸了電一樣，立刻就躲開了，嚇得佟野直接愣住，然后問：“怎么了這是？”

佟野不高興了：“換個地方就不給碰了？是不是明天早上咱倆就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榮夏生知道自己有點兒反應(yīng)過激了，換好衣服，小貓似的過去拉住佟野的手，皺著眉低聲說：“對不起?！?/br>
佟野本來想繃著，假裝生氣嚇唬嚇唬榮夏生，內(nèi)心戲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好一會兒，結(jié)果對方一道歉，他立刻就投降了。

男人，就是這么沒出息。

“嗨，跟我說什么對不起啊！”佟野趕緊摟著榮夏生的腰，把人抱過來，臉貼在人家身上，委屈巴巴地問，“我就是沒想到，你都不讓我碰了，心里拔涼?！?/br>
榮夏生皺著眉嘆氣，手輕輕地?fù)嶂∫暗念^發(fā)。

“小野，我是害怕。”

“你傻不傻？”佟野笑他，在他懷里蹭了蹭，“你怕什么？有我呢，你有什么可怕的？”

佟野湊上去吻他：“真的，別說我爸那么喜歡你，就算他不喜歡，掄起棍子要打人，那也是打我，我扛著呢！”

“別胡說。”榮夏生說，“佟老師不是那樣的人?！?/br>
佟野笑：“你也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那你擔(dān)心什么呢？”

佟野拉著榮夏生躺下，把人抱在懷里，扯過被子蓋好。

原本佟野他媽給他們準(zhǔn)備了兩個枕頭兩床被子，但現(xiàn)在，佟野的胳膊就是榮夏生的枕頭，多余的一條被子快被踹到地上了。

“你就跟著我打定主意欺負(fù)他倆就完事兒了?！辟∫罢f，“真的，你得這么想，我反正本來就是個同性戀，要是不找你，找了個別人，不著四六的那種，以后我爸媽有得cao心的！”

榮夏生笑了，捏了捏他的下巴：“就你會說話。”

“對，就我會說，就我會哄你開心?！辟∫氨е?，“所以你就踏踏實實地跟我好，你得拿出三十歲成熟小叔叔的范兒來，挺直了腰板跟我爸說：佟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