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9
知道是榮國府的貴人,也忘了跪拜。瞧見賴嬤嬤,就跟走夜路的人終于見到一絲光亮似的,上前跪下道:“老太太,我今日去采買了家私回來,遠(yuǎn)遠(yuǎn)瞧見好些官兵圍著咱們家宅子。奴才嚇得不敢回府,只得悄悄打聽。原來,竟是咱們家已經(jīng)被官府查封了,宅子里頭的人,一個沒能出來。奴才原該回去跟大爺、二爺在一處,只是奴才想著老太太或許在這邊陪老封君說話,便一路求來,看看老太太有沒有主意,替大爺、二爺求求情。”賴大、賴二仗著榮國府之事,頗干了些橫行鄉(xiāng)里的事,孫才這話,自然又是打的借榮國府的勢,將賴大、賴二撈出來的主意。孫才口中的老太太,指的是賴嬤嬤,大爺、二爺自然指的賴大、賴二。可是當(dāng)孫才說完這番話,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不但賴嬤嬤臉如死灰,其他幾個身著錦衣,氣度高華的貴人,也都臉色難看至極。孫才忙又低下了頭。賈母身子晃了晃,這下只有鴛鴦扶著她了,原本扶著她的賴嬤嬤,如今晃得比她還厲害。“老太太!這……”賴嬤嬤除了汗流浹背,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今日發(fā)生的事,顯然超出了賴嬤嬤的理解范疇,她除了害怕,也只剩下害怕了。頓了好一下,賴嬤嬤才道:“老太太,救救那兩個小子,我給老太太磕頭了。”說完,跪下便對賈母砰砰磕頭。賈母現(xiàn)在又驚又怕,自身難保,哪有心思管幾個奴才。賈母突然抬頭盯著賈赦。賈赦一直在看戲,也在演戲,原本也挺累的。此刻放松了一下,就叫賈母抓住了賈赦一瞬間的淡然。作為榮國府的襲爵人,府上丟了不下二百萬的財產(chǎn),賈赦為什么會那樣的淡然?賈母雖然格局不大,眼光僅限于內(nèi)宅之中,但是在她格局范圍內(nèi),倒不是個蠢人。“老大,你隨我來?!辟Z母甩開鴛鴦扶著她的手,聲音有些嘶啞又堅定的說。若是賈母一直像之前一樣慌慌張張的,賈赦自然不會將賈母瞧在眼里,現(xiàn)在這個抓住賈赦表情的片刻反常,若有所悟的賈母,倒能叫賈赦高看一眼。“老太太,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賈母聽到這句話,又是一驚。這是賈赦第三次對她說這樣的話了,只要此言一出,自己和賈赦交鋒,回回都是大敗而歸?!拔也恢滥阌昧耸裁捶椒?,但是府上發(fā)生的一連串的事,你怕是知道內(nèi)情的。說吧,你如何算計的?”事到如今,賈母反倒鎮(zhèn)定了很多。雖然賈母已經(jīng)有所察覺,但是賈赦自然是不會認(rèn)的?!拔医袢粘龈壤咸?,回來比老太太晚,就是府上東西丟了,怪到誰頭上,也怪不到我頭上,我能知道什么內(nèi)情?怎么,老太太為了包庇老二家的,竟是要將事情強行推到我頭上么?”說這些話的時候,賈赦表情也很淡然。既然叫賈母瞧破了,就懶得演了。一向靠實力說話的賈赦,強行飆演技也是很累的。“若是你當(dāng)真一無所知,府上丟了這許多財物,你為何除了指責(zé)政兒幾句,就跟沒事兒人一般?”賈母仿佛半日之間老了幾十歲,語氣之中盡是疲憊,但是卻越說越是肯定。賈赦冷笑一聲,“我前兒向老太太要大庫鑰匙,老太太是怎么回我的?左右我白占個爵位,府上我做不得主,家產(chǎn)也落不到我頭上。左右我得不到的東西,丟了便丟了,大家干凈,我為何不能瞧個熱鬧?”說完,賈赦上前一步,沖賈母一笑道:“老太太,熱鬧還在后頭?!闭f完,賈赦邁開大步就要走。熱鬧還在后頭,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叫賈母聽得脊背發(fā)涼?!暗鹊?,你要做什么?”賈母心跳都漏了一拍,總覺得賈赦一旦走出榮國府,又要做出什么了不得大事出來。“老太太不是說我家里出了這樣大的事不著急么?我這就去報官,起先杜大人只登記了我房里和老太太房里丟的東西,現(xiàn)在總得將大庫丟東西,王氏房里尋出老太太東西的事也告知官府。”“大老爺,你這是要逼死我了!”還不等賈母喝止,賈王氏先哭求了起來。“老二家的,我好歹是榮國府的襲爵人,如今府中丟了這么多家產(chǎn),我是最大的苦主。你總不能攔著不叫我報官,除非……”“除非什么?”賈王氏是掌家人,而賈王氏掌家,又是賈母鼎力支持的。追究失物下落,這二人都要被追責(zé),于是這二人異口同聲的道。“除非有人將長房的損失補上?!辟Z赦道。聽到這里,賈母和賈王氏眼中燃起的希翼頓時又熄滅了。賈王氏私庫沒失竊,財物自然是不菲。但是其中大部分是賈王氏的嫁妝,小部分是賈王氏貪墨官中的。如今眼看府中只剩點大件家具,二房以后的好日子都指著賈王氏的私房了,她自然不肯拿出來填窟窿。至于賈母,她的私庫確實被賈赦席卷一空,但是做了幾十年的國公夫人,超一品誥命,賈母自然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私庫是失竊了,但還有些這些年置下的莊子地契不在拔步床的暗格里,時間倉促,賈赦并未找到。這些是賈母后半輩子的依仗,賈母也不愿意拿出來。“赦兒,府上失竊,是誰也不愿意看到的。如今東西丟了,損失的并非你一人。不說我的私庫嫁妝,就說大庫的財產(chǎn),按律政兒還能分三成呢,如今你的損失要人填補;我和政兒的損失誰來填補?你和政兒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該當(dāng)守望相助。如今府上出了困難,越發(fā)應(yīng)該同舟共濟(jì)才是,如何還分起彼此來了?”賈母知道這事一旦鬧到官府,不管失物能不能尋回,史家女和王家女的名聲是徹底毀了,故而語氣軟了七八分。賈赦搖頭道:“我房里和老太太房里失竊,已經(jīng)報了官,現(xiàn)在知情不報也晚了。這官我是必然要報的,否則偌大家業(yè)還沒傳到我手上就散盡了,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賈赦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他隱忍那么久,做了那么多鋪墊,眼睜睜看著賈母從大庫搬東西,又巴巴等到賈母等人去廟里還愿才動手,不是為了拿到兩個庫房的財產(chǎn)而已。既然他做了賈赦,既然知道以后榮國府是抄家滅族的結(jié)局,不趁機(jī)和賈母及二房徹底劃清界限,等著以后被連累嗎?只不過經(jīng)歷過末世的人,對物資特別的執(zhí)著,在徹底撇開賈母和二房之前,賈赦還想從史家和王家榨點油水出來而已。賈赦還是將此事捅到了官府。史家和王家都是望族,在順天府也各自有門路。不必賈赦費心,第二日一早,史家老爺史暉和王家老爺王子騰都來了榮國府。賈赦聽到門房來回話說史暉、王子騰求見,心中一喜,史家和王家愿意私了,敲竹杠的機(jī)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