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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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話就來試試?!刮覍奂^來的人挑釁著,試圖激怒對方。因為零 斬必須在對方的高速運動之下才能夠產(chǎn)生可觀的殺傷力,如果他們繼續(xù)沖過來的 話我就可以迅速使對方減員。 可是對方的警惕性很高,他們沒有那幺做,即使我現(xiàn)在處于一個看上去很容 易與團隊分割的位置。 「都不許用能量加速!」人群中有一個聲音叫道。因為能見度太低,我沒有 認出說話人到底是誰。不過他能夠通過同伴一瞬間的死亡跡象來做出正確的判斷, 就一定不是容易對付的家伙。 「說話的站出來!和我玩玩。」我大聲對他們說。通常我不會說這幺托大而 囂張的話,不過現(xiàn)在我想要迅速確定那個家伙存在的地方,以免一會兒真的打起 來的話被隱藏的這個高手陰到。 「散開,做護罩?!鼓莻€聲音再次說話,完全沒有中我的挑釁。 對方對團隊戰(zhàn)有相當?shù)男牡茫也荒茉倮^續(xù)做誘餌了。趁著他們還不敢立刻 攻擊,我做了一個小幅度的能量跳躍返回了自己的同伴身邊。 「你干了什幺?」梅爾菲斯問。他對我的新能力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在我 意料之中。 「以后再告訴你,先解決眼皮底下的麻煩?!刮夜室赓I了個關子,不過形勢 所迫也是主要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卡門突然大聲叫了一個名字。 「惡魔索安!」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卡門一眼,初邪也是,只有梅爾菲斯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沒 有扭頭,不過他臉頰的一絲抽動說明他現(xiàn)在和我們一樣驚訝。 只有阿紗嘉沒有動,因為她本來就不知道那個名字意味著什幺。 我很慶幸對方并沒有趁著我們驚訝的這個契機發(fā)動攻擊,不然我們這回大概 真的會吃不消。 聽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惡魔索安放棄了隱藏身型,從后面走了出來。 「卡門?呵呵,想不到這幺巧。」 那是個用寬大的黑色斗篷罩住整個身形的家伙,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了一 張平淡無奇的臉。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稍微有些長的亂發(fā)遮住了大部分的面頰, 但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卻亮的讓人心悸。 這是我次見到惡魔索安的真容,但卻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他的名字了。 最早見到這個名字是在公開的通緝榜上,惡魔索安的賞金是一千萬。那個時 候他做了什幺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因為當時我還是一個養(yǎng)養(yǎng)花建建房子普通的玩家。 這個名字下的賞金不斷上升,然后在兩千萬左右的時候消失掉了。 賞金的數(shù)額聽上去并不多,我之前的賞金甚至是他的兩倍以上。但事實上, 惡魔索安被通緝的時代是很多年前了,那是【神都】歷史上個賞金過千萬的 紀錄。 當他從通緝榜消失的時候,我以為他是被人殺掉了。很多人都這幺以為,所 以這個人的名字在大眾的記憶中很快褪色了。 再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我已經(jīng)成為了傭兵。這一回他并不是因為出現(xiàn)在通 緝榜上而出名的,在大家注意通緝榜之前,這件事情就已經(jīng)傳遍了傭兵界的每一 個角落。 他在結晶大陸出現(xiàn),殺了很多人。被再次通緝以后,和他交手的戰(zhàn)士全部死 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連周圍的普通目擊者他也會殺個精光。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他或許并不會這幺出名。問題是,他殺掉的普通玩家 在外面的世界也開始死亡。 惡魔索安殺掉了他們的游戲角色,然后把生活在外面世界的角色使用者也殺 掉了。 我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執(zhí)法者是怎幺處理這些事情的,但很清楚的是,他們并 沒有抓住兇手。事實上,【神都】和外面 系在一起的。 情報收集集團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類似的事情不僅僅是發(fā)生在那段 始,惡魔索安在【神都】殺掉的所有人,在外面都發(fā)生了同樣的事情,只是因為 死者的密度沒有這幺大而沒有被注意到而已。事情被爆出之后,外面的輿論壓力 變得越來越大,最后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沒人知道他是怎幺定位到那些受害者的,大家甚至不能確定對外面世界受害 者下手的是不是他自己。可是那些他在【神都】中殺掉的人都死了,無一例外, 這是無法忽視的事實。 這已經(jīng)不是一紙通緝令能夠化解的了。來自外面世界的治安部門委托了傭兵 界最強大的一批力量,讓他們幫忙解決外面所無法解決的問題。 惡魔索安和他的同伴們是在海藍大陸被截獲的,當時出戰(zhàn)的戰(zhàn)士包括保羅、 一名老牌的&039;戰(zhàn)魂&039;和幾個在TWP里面有著不錯席位的高級傭兵。 戰(zhàn)斗的過程是一個秘密,而結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們所知道的信息表明, 傭兵方面損失了至少兩個在傭兵界有名的高級戰(zhàn)士,而惡魔索安則毫發(fā)無傷的離 開了戰(zhàn)場。 很多人惡意猜測是保羅又一次任性的開了賭注,并且在賭輸之后將惡魔索安 放行了。可事實并不是這樣,因為保羅自己也以了否認。如果他真的做了的話, 我想他一定會比任何人都希望讓全世界知道自己優(yōu)秀的賭品。 從那一戰(zhàn)之后,惡魔索安的事件就像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平息了。外面世界的 力量表示了極端的不滿,但他們的態(tài)度最終還是沒有真正影響到這里。 TWP公會向整個世界做了令人尋味的宣告,并且是唯一一次表態(tài):外面的 事情,去外面解決;這里的事情,在這里解決。 這個宣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代表了整個【神都】高級戰(zhàn)士們的態(tài)度。而且 這句話并不僅僅是針對外面世界力量的宣言,同樣也是對【神都】中某種即將燃 起的火苗的撲熄。 比較合理的推測是,保羅他們與惡魔索安做了什幺約定。因為從那以后他再 也沒有大張旗鼓的拋頭露面過,外面世界也沒有再發(fā)生類似的謀殺事件。三大公 會都沒有通緝他的意思,情報網(wǎng)和酒館中偶爾會有一些關于他的蛛絲馬跡,但總 得來說這個人再一次成功的從公眾視線中退出了。 而現(xiàn)在,這個傳說中的家伙毫無預兆的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并且是作為我 們的對手。 我看到卡門的表情非常凝重,那張冰冷的面容之下似乎隱含著非常豐富的感 情。 「原來以為你已經(jīng)懂的收斂了,現(xiàn)在看上去還是喜歡四處惹麻煩?!顾浪?/br> 盯著惡魔索安說道。 惡魔索安平靜的看著她,微微張開雙手,「卡門,你知道幺?這是值得紀念 的一天?!?/br> 我眉頭皺了起來,難道說他也…… 「【末日】。」卡門輕輕吐出了這個詞。 「不激動幺?」惡魔索安的聲音在夜空中嗡嗡作響,我從那平靜如冰海的聲 音中嗅出了一絲蘊藏在深處的瘋狂。 卡門的冷靜發(fā)生了動搖,她露出了不可接受的表情。 「我懂了……這一天的到來……你的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沒錯,一切都公平了??謶?、責任、懦弱、勇氣……全部都公平了。他們 還沒意識到,但我會讓他們明白。」惡魔索安將手向左邊猛地一揮,在那個方向, 是籠罩在燈火中的鐵輝城。 「你想做什幺?」 「你很清楚?!?/br> 「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們沒有理由這幺做了,因為我沒有違背約定?!?/br> 「你殺再多無辜的人他們也不會活過來!」 「無辜的人?」惡魔索安一直低沉的語氣突然暴起,那雙紅眼放出了讓人心 頭發(fā)緊的光芒,「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清白無辜的。他們只會在那里看著,哪怕 心中的正義被踐踏,也只會看著……這就是骯臟的人類?!?/br> 「在我聽來你只不過是個反社會的家伙而已?!刮胰滩蛔¢_了口。這句話未 經(jīng)思索就脫口而出,其實并不是理智的行為??墒俏覐男牡撞幌M尠⒓喖温牭?/br> 這種話,或許我自己也對身為人類沒有什幺自信吧。 惡魔索安的紅眼挪到了我身上,但很快又移回了卡門身上,我的挑釁和輕蔑 對他而言似乎完全沒有價值。 「卡門,你應該明白這一切的意義。既然世界給了我們這種機會,你不想做 些什幺幺?」 我不知道惡魔索安在勸說卡門做什幺,但卡門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并不是太好。 「既然世界已經(jīng)給了我們公平,再去殺人更沒有意義?!?/br> 「人不到鮮血淋漓的時候,就不會睜開眼睛?!?/br> 「你已經(jīng)瘋了?!?/br> 「或許在很多人眼里我就從來沒有正常過,但你應該是和我站在一邊才對?!?/br> 「人也是有區(qū)別的?!?/br> 「不,他們都一樣。」 「看,這就是我們的區(qū)別?!?/br> 惡魔索安沒有再反駁她,他再次恢復了平靜,并抬手指了指我們,「這些都 是你的朋友?」 卡門猶豫了那幺半秒,然后點了點頭。 「看來夜的祭品要換一換了。我們走!」 惡魔索安大聲下令,然后那些像瘋子一樣沖過來的戰(zhàn)士們跟著他向山崖之下 縱躍而去。 數(shù)十道能量的光芒消失在山崖下的黑暗中以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心沁滿了 汗水。 如果是惡魔索安的話,我完全沒有取勝的信心。被名頭唬到這種事情我原來 以為不會出現(xiàn)在我身上,但事實卻并不那幺容易接受。 他們走的時候沒有動自己同伴的尸體,濃烈的血腥味在戰(zhàn)意漸息的這個時候 似乎變得強烈了。這些人沒有想要為同伴復仇之類的概念,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他們跟著惡魔索安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一起殺人而已。 「你和惡魔索安什幺關系?」一直沉默的梅爾菲斯問卡門。 卡門看著惡魔索安消失的方向,目光黯淡而沉重。 初邪也沉浸在剛才的事情里:「作為戰(zhàn)魂,通緝過他也不是不合理。但看上 去你們更像是曾經(jīng)的同伴?!?/br> 卡門輕輕嘆氣,「看來在這個漂亮地方期待【末日】的并不只有我們。不過 我應該知道,他一直都在渴望這樣的時刻?!?/br> 「原來惡魔索安在我眼里只是一個殺人狂??墒乾F(xiàn)在看來還有很多我不知道 的事情。」我也非常好奇的發(fā)問。剛才發(fā)生的沖突來得快去的也快,讓人完全抓 不住聯(lián)系。 卡門轉身向椅子走去,粗暴的將它正向了自己,然后隨手拿過一瓶酒灌進了 喉嚨里。 「外面的世界和這里的世界,你們覺得哪一個更真實?」她問。 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了,這一次我的答案也并沒有太大的改變。 「我是只活在這里的人,所以這里對我來說就是一切。不過到了現(xiàn)在,這個 問題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吧?」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我正面給出了答案。 「我們都是活在這里的人。我們以自己的血rou之軀活在這兒,可他們卻不是。」 卡門冷冷的說著,她抬起手臂指向鐵輝城,金屬的護臂在火光下閃閃發(fā)光。 「我們這些人以性命做賭注,換來了取得強大力量的機會……我認為這很公 平?!刮艺f。 想不到卡門回應我的是一聲冷笑:「公平?如果被一個普通人殺掉,你也會 這幺想?」 我本來立刻就想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是又覺得似乎有些擠兌卡門的嫌疑。 我并不是在嘴硬,而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任何人。 在我當傭兵的早期,我從沒有真正信任過什幺人。不要說朋友了,就算是同 伴也都是暫時性的。我躲避著所有和普通人接觸的機會,也從來沒有將自己薄弱 的后背亮出在他們面前。 所有的勝利都是以對方的死亡告終,從某種角度來說或許我和惡魔索安并沒 有太大的區(qū)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nèi),我從來沒有給對手留下復仇的機會。 我的沉默被卡門看做了默認,她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和惡魔索安曾經(jīng)算是半個同伴,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非常重要 的朋友。那是我這輩子遇到過的最正直的家伙。」 「正直往往代表著某種程度的愚蠢。」梅爾菲斯突然發(fā)話。 「沒錯……」卡門回頭看向他,眼睛里面動搖著隱隱的怒火,「蠢到被垃圾 一樣的家伙殺死在床上?!?/br> 「普通人做的?」我忍不住問。 「是的。我親手殺了兇手,在這里;而惡魔索安在外面殺了他,在外面?!?/br> 卡門說的輕描淡寫,但我感到了她深深的怒意。我不知道那件事情是多久以 前發(fā)生的,但看上去卡門從來都沒有從那件事里面釋懷過。 「所以惡魔索安才開始殺外面的人……」 「沒錯,他想讓所有那些并沒有真正活在這個世界的人感到恐懼,讓他們明 白,無論在什幺地方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br> 而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我們在動手殺人或者引起沖突的時候,無論如何都 會考慮自己將會要承擔的風險。譬如,來自對方朋友和同伴的尋仇、來自傭兵公 會的通緝、甚至是單純的名聲敗壞,都會讓我們在做事前三思后行,并盡量避免 會引發(fā)嚴重后果的沖突。 可普通人并不是這樣。他們在這里的生命并不是真實的,即使死掉,他們也 只要再建立一個角色便好。一個沒有戰(zhàn)斗等級的家伙,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殺掉 高級的戰(zhàn)士,即使會迎來報復,他們也不會有什幺本質上的損失。 設身處地而言,我完全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因為我,在作為這種人的時候, 親手殺死了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一個戰(zhàn)士。 可是一個不同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信了這種鬼話?」梅爾菲斯帶著一絲不屑說。 「我……」卡門咬緊了牙,「我一直反對他去殺無辜的那些人…」 「當然,因為你還沒瘋。只不過,你也認為通過那種方式把這兩邊的世界連 接在一起是好的,對吧?如果我沒猜錯,保羅他們當初把惡魔索安放走也是基于 同樣的原因……他們也希望惡魔索安的存在可以震懾那些普通人?!姑窢柗扑估^ 續(xù)說。 「我不知道……但殺了人自己卻不用死掉,你能接受這種事情???」卡門提 高了聲音,大聲質問梅爾菲斯。 「如果不想承擔這個后果,一開始就不要擁零級神經(jīng)擬真就是了!當我們做 那個選擇的時候,難道不知道自己承擔了什幺樣的風險幺?」梅爾菲斯繼續(xù)冷笑, 「所以,那副苦大仇深的不滿樣子,只是在抱怨自己的力量對這個世界而言不夠 真實罷了。」 卡門啞口無言的看著梅爾菲斯,梅爾菲斯毫不畏縮的直視著面前的女人,黑 夜在沉默中涌動了很久。 「剛才實在是說了太多的廢話。無論如何,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力量都已經(jīng) 成為了真實無虛的東西?!姑窢柗扑沟拖骂^看向自己的手,呢喃著。 卡門以一聲嘆息結束了緊張的氣氛。 「你把人類看的太明白了,這并不是什幺好事……」她無奈的笑了笑,全身 似乎都松垮了下來。 梅爾菲斯說這種話已經(jīng)是某種程度的妥協(xié)了。如果不是這樣,兩個人大概會 吵起來。尖銳的價值觀矛盾往往會毀掉一段關系,看來他還是在乎卡門的。 或許我們永遠無法得到心目中所認定的公義,但那也并不妨礙我們活下去, 人類就是如此。 在預料之中,鐵輝城的某個位置最先爆發(fā)出了沖天的火焰。遠遠的、沉悶的 爆炸聲在幾秒鐘后傳了過來。這最初的一夜,終究是避免不了鮮血。 *** ?。 。 。?/br> 我們在山上度過了難眠的一夜。午夜中不時作響的爆炸聲是一方面,沉悶的 心情是另一方面。 太陽幾乎快要升起的時候我們才勉強睡著。這段睡眠持續(xù)了大概四五個小時, 當我打開帳篷走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高高的掛在那里了。 整個天空看上去都灰蒙蒙的,那是鐵輝城燃起的大火所散發(fā)出來的nongnong黑煙 造成的。大火還在繼續(xù),而且不止一處。 不過爆炸聲早已平息,遠遠看去那座井井有條的巨大都市卻留下了無數(shù)斑駁 的瘡痍,就好像一塊被潑上了廢棄顏料的畫作。 面對著遠處的慘象,大家的臉上都看不到什幺表情。卡門已經(jīng)不會把那些普 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了;梅爾菲斯從來不會把那些事情拿來困擾自己,而阿紗嘉 是根本不在乎。 只有初邪不一樣,她緊鎖眉頭,琥珀色的眼睛里積滿了憂愁。 「怎幺了?」我走過去,將手放在她后頸上輕輕揉捏著。初邪細密的頭發(fā)撫 在我的手背上,這種感覺讓我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下來。 初邪搖搖頭,她望著遠方滾滾的濃煙:「大概,后面的事情要比我想象中難 好多?!?/br> 「為什幺這幺說?你已經(jīng)做了很多準備,一定沒問題的?!刮逸p聲道。 這樣說并不是在盲目的安慰她。初邪已經(jīng)為這一天的到來付出了很多心血, 只有我明白她做了多少努力。關于當混亂到來之后會遇到什幺樣的問題,她早就 考慮過不知道多少回,連在半夜都會醒來,把我搖醒問我她選擇的處理方式是否 妥當。 帶領數(shù)以千萬級的難民,破除所有的障礙,橫穿陌生而危機四伏的世界,以 新人類的身份改變整個人類的社會……初邪是個真正的理想主義者,可是這種事 情到底要承受多幺大的壓力呢?我自問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承擔起這種責任 的。 「我早就告訴自己,情況一定會很慘,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我本 以為這種情況怎幺也會要等到幾天之后才會出現(xiàn)……可是現(xiàn)在……」 「或許那個時候我們應該阻止惡魔索安,這樣鐵輝城大概不會引起那幺大sao 亂?!?/br> 「你以為你阻止得了?」卡門在不遠處冷冷的插了一句嘴。 對上那種角色我自然不會那幺自信,可是卡門的話仍然讓我很不舒服。 「我倒也沒那幺狂妄,但如果要拼命的話也不會害怕就是了。」我?guī)е稽c 針鋒相對的情緒說。 「當時如果動手的話這里大概我們中沒人能活著離開,你也一樣。」卡門評 價道。 梅爾菲斯走了過來拍了我一下,然后走到了旁邊去收拾東西,沒有說話。我 微微一愣,收回了繼續(xù)爭吵的念頭,沒有繼續(xù)和卡門斗嘴。冷靜下來以后稍微品 味了一下,卡門大概也并不是在故意擠兌我——她似乎真的是那樣想的。 倒不是說惡魔索安一個人就可以殺掉我們五個,問題是對方的人數(shù)比我們多 太多了。而且能和惡魔索安在一起行動的人也絕對不會是簡單的角色。 我們整理好東西就向踏上了歸途。一路上大家的精神都保持著高度的集中, 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出現(xiàn)。 當我們進城的時候,城區(qū)外圍的大街小巷全都空無一人,這里的房屋也沒有 被破壞的跡象,只是街道上被扔了一些雜物和垃圾。我忍不住探頭從路邊屋子的 窗戶向里面望去,看了很多家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我們?yōu)榱瞬灰餾ao動,在進城的時候并沒有使用能量飛行,所以我們在步行 了十幾分鐘以后才遇到了波人群。 我在很遠的地方就聽到了人群的嘈雜聲,那是一個街區(qū)性的小公園,大概有 將近一百多人聚集在那里。公園不大,所以看上去顯得有些擁擠。 「那有什幺關系?大不了多請兩天假好了,我正好還想去凱利湖那邊轉轉呢?!?/br> 「說得輕松!哪有那幺好請假……這回真的是飯碗不保。出去了還得忙活讓 他們理賠?!?/br> 這似乎是居住在這邊社區(qū)的人們,他們平靜而交談著,交談的內(nèi)容都是關于 昨天晚上的sao亂和系統(tǒng)界面消失帶來的麻煩。最外面一對年輕人的談話甚至讓我 有點恍惚,他們根本就不明白發(fā)生了什幺。 我原來以為在系統(tǒng)界面消失的時候,所有在這個世界的人都會陷入恐慌,至 少在惡魔索安這種破壞者引發(fā)sao亂之后會是如此。可現(xiàn)在看來,這些普通人并沒 有真正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所有地方都是這樣的話,我不知道會多死多少人。我毫不懷疑會有愚蠢 的家伙在發(fā)現(xiàn)無法登出的時候選擇自殺來退出這個世界,這種人大概已經(jīng)沒有機 會去后悔自己的選擇了。 「大家聽好!現(xiàn)在全都回家避難!儲備好食物和水!半個月之內(nèi)會有疏散行 動!」 身邊的女孩突然大聲對人群喊了出來。我驚訝的看著初邪,一 過來。 人們也都轉向了她,就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不過在注意到我們的打扮以 后,他們的眼神就變了。雖然只有卡門一個人穿了很正式的鎧甲,但我想他們很 容易就能認出我們戰(zhàn)士的身份。畢竟戰(zhàn)士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程度要遠遠高于這 些普通人。 幾秒鐘之后,人們向我們靠了過來,七嘴八舌的拋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我 看初邪似乎還有多嘴的意思,便立刻拉著她用能量浮向了空中,沒有再給她進一 步的解釋的機會。 「在這里死的話,外面也會死?。∮涀?!」初邪在被我拉走的時候最后向人 群扔了最后一局,也是最關鍵的一句話。 「有意義幺?你以為會有幾個人相信你?就算你的話救了他們,你能救所有 人幺?」我緊緊拉著她的手,盡量用相對溫和的語氣質問著她。不知道她為什幺 會突然為了那幺幾個人跳出來,她該不會蠢到要走遍整個鐵輝城去發(fā)布這個情報 吧……我忍不住想道。 「我當然知道沒有意義!」初邪咬著牙說,她的臉色很不好,「可他們?yōu)槭?/br> 幺這幺蠢,屠刀懸在自己頭上還能夠這幺悠閑!」 初邪的話純屬在胡言亂語,因為任誰都知道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明白【末日】 所代表的東西。所以,她只是在用無法理喻的方式發(fā)泄。 「這些情況早就該在你的意料之內(nèi)才對,你……」 「我明白!我都明白??!」初邪猛地甩開我的手,召喚出了葬敵法球,完全 不顧忌是不是會引起sao動,向著思滅者城堡的方向就飛了過去。 我回頭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連忙提升能量追了過去。 我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幺讓初邪這幺失態(tài),試圖安慰她的話語也根本沒有作 用。我只能說,男人的安慰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如此笨拙,可能絕大多數(shù)時候女人肯 買單的原因只不過是她覺得我們看起來蠢得可笑吧。 初邪飛的很快,她仿佛在用這種方式來忘卻纏繞在心里的某種情緒。我緊緊 跟著她,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她所承擔的東西以及她的夢想,并不是我隨便說說 就能夠體會的。 城堡就在前面,思滅者早已經(jīng)嚴陣以待。在既定的計劃中,最初的任務并不 是收納難民并進行暗面的轉移,情報的收集和戰(zhàn)斗力的轉化才是重中之重。 反抗軍的成員是這次計劃中的中流砥柱,他們本來就是習慣于在暗面出生入 死的雇傭軍,【末日】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什幺翻天覆地的事情??墒撬紲缯吖珪?/br> 的成員就不是這樣了,這里面使用了零級神經(jīng)擬真的人連一半都不到,那些公會 的底層成員和普通人的心態(tài)并沒有本質上的區(qū)別。 也就是由于這個原因,整個進軍暗面的計劃就必須向后推遲。思滅者本身穩(wěn) 定下來之前,反抗軍是沒辦法接納難民的?!旧穸肌窟@邊的人手、物資乃至最重 要的行政工作,這些都依賴于思滅者的力量。 初邪回到城里之后,一個反抗軍內(nèi)部的高級成員就立刻找上了她。 「霍爾金教授在中央會議室,他一直在等你?!?/br> 「情報已經(jīng)收攏了?」 「聽說基本上……」 沒等那個成員說完話,初邪就丟下他向會議室走去。 「我們在自己房間等你?!姑窢柗扑瓜蛭掖蛄藗€招呼,他很清楚那種地方不 是他和卡門有資格進的。 我對他們點點頭,然后跟著初邪去了會議室。阿紗嘉也隨我一起,畢竟現(xiàn)在 的情勢緊張,我不想讓她離開我的視野范圍。 在通往中央會議室的通道有很多守衛(wèi),而且看上去都有著不錯的實力。這個 地方被層層把守,可以說是密不透風,因為現(xiàn)在呆在這里的人無比重要,也同樣 無比脆弱。 「教授,我回來了?!?/br> 初邪推開門,我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了一個寬敞明亮的巨大會議室。 會議室的墻上掛著被很多涂抹上了復雜標記的地圖,墻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 文件,幾個思滅者公會的高級戰(zhàn)士閑坐在那堆文件中間,在我們進入的時候遞來 了一個警惕的眼神。 會議室的中間是一張桌子,桌子邊圍坐了十多個人,他們就是思滅者公會的 實際運營者和反抗軍最重要的智囊團。 坐在桌子最里面的人站了起來,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性,雖然身體看上去 還算是相當健壯,但絕大部分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他臉頰上的歲月刻痕顯示著這 個年齡的男人應該有的滄桑,一副無框的眼鏡讓這個男人看起來沉靜和富有魅力。 桌子邊坐的其他人也基本都是這個年齡段,年齡最少也有四十歲以上。這是 男人的黃金年齡,身體還未真正衰弱,而心境、經(jīng)驗和情緒都達到了完美成熟的 階段。真正將這次改變整個人類世界的行動付諸現(xiàn)實的,正是坐在這里的精英們。 經(jīng)濟學、人力管理、供給鏈、心理學、社會學……這些人掌握的知識將幫助 反抗軍在【神都】建立新的制度和新的社會,然后將人類重新凝聚在一起,穿越 暗面和光面。 而霍爾金則是所羅門所指定的智囊團最高領導者。他的數(shù)個博士頭銜在他真 正的能力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他之所以站在這里,是因為他是外面世界最優(yōu)秀 的制度設計師。 他的名字在人類的世界家喻戶曉。那還是數(shù)年前,東歐和北歐的數(shù)個國家面 臨內(nèi)戰(zhàn)的威脅和革命的時候,是他為這些國家量身打造了最合適的制度變革方案。 雖然成功的比例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但已經(jīng)是人類歷史上的奇跡了。由于他所 設計的社會制度變革方案,有上千萬人避免了戰(zhàn)火和血腥的蹂躪。 他也是最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諾貝爾和平獎的獲得者。因為在他得獎之后, 挪威內(nèi)戰(zhàn)爆發(fā),諾貝爾和平中心也在戰(zhàn)爭中被毀滅了。令人唏噓的是,那也是他 最后一次為一個國家設計過渡制度,也是最后一次失敗。 「你回來了。」霍爾金走過來,和初邪握了握手。他的表情是那幺平靜,這 是時光的流逝和滿腹的學識所帶來的優(yōu)勢。在面對巨大變革之時,他身為一個沒 有「力量」的普通人,看上去是那幺強大。只不過,那雙眼睛里閃爍著充滿活力 的光芒,那是一個戰(zhàn)士面對強大對手之時才會露出的神情。 我知道,教授也在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以自己的知識,以自己擁有的力量 創(chuàng)造人類從未有過的歷史,這對他這種人而言是無法想象的恩賜。 「情報員們都回來了幺?」初邪問。 「想要的情報基本上都獲取到了,和我們最壞的預期一樣?!?/br> 在【末日】到來之前,反抗軍派出了很多情報員從各個角度去驗證整個世界 所發(fā)生的變化。只有清楚這個世界所被改變的所有細節(jié),反抗軍才能夠以最好的 姿態(tài)去解決迎面而來的困難。 最壞的預期,也就是說,整個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沒有什幺不同了。系統(tǒng) 支持的通訊能力、物資的兌換能力、醫(yī)療所的快速回復能力,這些大概都已經(jīng)完 全不能用了。 「那就是說……要啟用章程了。」初邪輕輕說。 教授靜靜的看著她,「你來決定?!?/br> 整個思滅者和反抗軍其實都是所羅門的東西,當他不在的時候,初邪自然就 成為了唯一的決定者。 所謂的章程,就是指大遷徙開始之后,對全部參與遷徙的人類所適用的 規(guī)則。換而言之,這就是所有人都必須遵從的法律。 遷徙的過程中,物資的短缺、里奧雷特的威脅、未知的里林,這些都會產(chǎn)生 無窮無盡的矛盾。以霍爾金為首的智囊團耗費了不知道多長 大數(shù)據(jù)為基礎,結合【神都】和暗面的真實情況指定了四部不同的法律制度。 章程,就是針對【末日】之后最嚴酷的狀況所準備的法律。這是在物資 極度緊張,矛盾的隱患最大的情況下才會選擇的一部,同樣也是最嚴酷的。 不過,這四部法律都擁有著非常成熟的可協(xié)調性。以當代的憲制為基礎,它 們首先保證了所有人的權利,然后賦予了所有這個臨時社會的成員表達自己意愿 的方法,還有最重要的:保證執(zhí)法者、立法者和監(jiān)督者相獨立相制衡的完美體系。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這部法律有真正的實行意義。 「果然沒有退路……」初邪緊鎖著眉頭。 所有的法條我都大體看過。第二章程和章程基本相同,僅僅在刑罰上刪 減了死刑的選項。現(xiàn)代社會早已經(jīng)廢除死刑,這是文明程度的一種體現(xiàn)。第二章 程的極刑是流放,將犯了重罪的人類成員驅出群體之外。 對我們這種早就殺過很多人的戰(zhàn)士來說,法律中是否有死刑看上去區(qū)別不大。 但事實是,當法律中規(guī)定了死刑這種東西的時候,往往意味著以道義和合理的方 式,讓人類有了相互剝奪生命的權力。 的確,我們這些戰(zhàn)士殺過人,但那也同樣意味著我們要背負上殺掉的性命。 可如果法律規(guī)定如此,那就代表殺人者不需要背負任何東西。 所以初邪才會踟躕,這個選擇將決定在人類中即將誕生的這個新種族是什幺 樣子。 「這四部法律是我們的專業(yè)性意見。并不代表你必須這樣選擇。」霍爾金用 和藹的語氣說道,「終究,要背負這個重擔的不是我們?!?/br> 「教授,我曾經(jīng)說過,你們所研究的東西我完全不懂。既然你們才是專家, 我選擇相信你們。我們啟用章程?!?/br> 霍爾金一如什幺都沒有發(fā)生一樣扭頭看向了房間里的助手們,「你們都聽到 了,開始印刷吧?!?/br> 初邪做出了【末日】之后人類個重要的決定。當難民收容工作開始以后, 每個人都會擁有一個詮釋了這場遷徙之中必須遵從的法律的手冊。保護弱者,保 證所有人的權利,讓新人類以尊嚴和體面的方式登上歷史的一頁……或許我們真 的可以做到。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被猛地踢開,厚重的木質門板像破碎的紙屑一樣砸在了 地板上。 難道什幺人穿過了防線直接突入到了這種地方幺!?所有人都驚訝的向門口 看去。 燃墟·墮凜多恩提著他那把沉重的金屬大劍走了進來,他除了一件皮大衣之 外上身沒有穿任何衣服,健美的胸肌和腹肌在衣褶下若隱若現(xiàn)。大劍的劍鋒和黑 色風衣的長擺一起拖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刮劃噪音。 像銳利的嘲笑聲,像失去理智的瘋人才會發(fā)出的尖叫。 燃墟的臉上洋溢著深淵一樣的表情,他掃視了整個房間。 在初邪發(fā)聲質問之前,燃墟大笑著爆出了身上所有的能量。 巨大的沖擊力像海嘯一樣撲了過來,我抱住初邪和阿紗嘉召喚了骨牢。 重錘一樣的沖擊力粉碎了骨牢,但好在并沒有粉碎我們一起凝聚的護罩。我 們?nèi)齻€人被燃墟的能量沖的撞破了墻壁,如同炮彈一樣射了出去。 勉強在空中挺住位置,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思滅者城堡最中央的建筑被沖天而 起的龐大能量柱吞噬了。漫天飛舞的巖塊和磚石像暴雨一樣落了下來,那座巨大 的宮殿在轉眼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能量柱漸漸消散,崩塌成一片狼藉的廢墟中間,燃墟拄著他的大劍,臉上的 笑容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他的腳邊是燃燒的紙張和破碎的尸體,思滅者所有最高級 的戰(zhàn)士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他們聚集到了他的身邊,簇擁著他,像簇擁著 唯一的王。 初邪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那聲音充滿了心碎、絕望和憤怒。她捂住 了胸口,幾乎無法呼吸,如果不是我抓著她的手,她大概會摔下去。 女孩的心血和準備,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 燃墟抬起頭,看著咬著牙不住顫抖的女孩,用轟鳴在坍塌中的聲音開口。 「初邪,從今天開始,一切由我說了算?!?/br> *** ?。 。 。?/br>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