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泛紅的眼尾上墜著一絲淚痕，雙手死死拽著床單，足尖緊緊繃著，腳趾松了又蜷，蜷了又松……

十七八歲的男孩兒到底是把持不住誘惑的，稍稍一點火光掠過就能燎燒一片草原。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盛辭凡的唇，很軟，很潤，稍稍發(fā)燙……他抬手關(guān)了刺眼的白熾燈，床頭燈自動亮起，橘黃色的光線投射出一片曖昧不明的暖色調(diào)。

呼吸紊亂沉重，睡衣散落一地。

恍恍惚惚間，他聽到有人在喊他，動了動眼瞼，沒有從夢中脫身，反而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

沒了陸修陽的友情指導，盛辭凡的卷子做得非常之郁悶加艱難，題目次次解到一半就卡死在半路上，眼看著時間跨過了凌晨三點，盛辭凡嗚呼哀哉地收拾了書包，決定早點去學校，重cao早讀前抄卷子的舊業(yè)。

早上六點，盛辭凡按掉嘰嘰呱呱亂叫的鬧鐘，頂著炸開的呆毛起床洗漱，他生得白，眼底的烏青色明晃晃的，往餐桌一坐，邊夢游邊吃早飯。

老盛見倒霉兒子從房間里飄出來，濃眉一挑：“昨晚通宵打游戲？”

“哈？”是個疑問詞，盛辭凡揉揉眼睛，目光里填滿不樂意，咕咕囔囔的，“非得通宵打游戲，我就不能是通宵寫作業(yè)嗎？”

老盛嗬了一聲：“你要是能有這自覺，太陽能打西邊出來?！?/br>
盛辭凡看了眼東邊升起的太陽，選擇性耳聾，挑出三明治里的西紅柿，剛要順手往旁邊餐盤里一丟，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沒坐人。

哦，陸修陽早上沒來蹭飯。

林俞正色：“挑食的毛病也不知道遺傳誰？”

老盛翻報紙的手頓了頓，默默把餐盤里挑出來的西紅柿嚼下去，笑著看向盛辭凡。

友軍主動被俘，盛辭凡的心底升騰出被狠狠背叛的不快情緒，兩眼一閉，視死如歸地吞了切成薄片的西紅柿。

“修陽發(fā)燒了，你去學校記得幫他寫個假條?！绷钟峤o盛辭凡剝了個水煮蛋，不忘叮囑，“今天學校安分點，聽到?jīng)]有？”

盛辭凡蔫蔫地“哦”了一聲，等電梯的時候在門口站了站，恨不能把門板盯穿，說病就病，弱不禁風，娘們兒唧唧。

爭分奪秒地在車上補眠后，盛辭凡打著哈欠下車，一伸懶腰，迎著茍峰的瞇瞇眼，挺直腰板，掩藏心虛，大搖大擺地朝教學樓慢悠悠地晃去，差不多脫離茍峰的視線后，一溜煙地往教室沖。

自打被陸修陽補習以來，盛辭凡已經(jīng)很久沒有加入到“借鑒大軍”的隊列里去了，當他拎著一堆沒做完的卷子湊到前桌準備借鑒答案的時候，謝飛懵逼了十秒鐘，期間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兩個周期，一拍大腿，“盛哥，你跟陸總吵架了？！”

哄鬧的教室猝然被下了靜音咒，盛辭凡的頭頂飛過一群烏鴉……

謝飛有理有據(jù)：“你之前作業(yè)不都陸總給輔導的嗎？”

“借鑒大軍”八卦的眼神聚攏過來，盛辭凡抄不下去了，矢口否認：“不是?！?/br>
謝飛不依不饒，神經(jīng)比他的體型粗一萬倍：“他不是住你家對門？之前你受傷還每天給你帶……”

盛辭凡捂住謝飛的嘴，臉沉似水，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閉、嘴！”

“借鑒大軍”一陣默契的沉默，眼神傳遞重要訊息，見沒有再爆猛料的趨勢，繼續(xù)埋頭抄卷子。

盛辭凡坐回位置上，靠在椅背上，目光所及之處，他的同桌沒來。

之前他也都沒有同桌，昨天是有同桌的第一天。

說不清哪里奇怪，旁邊位子空落落的，他很煩躁，掏出手機發(fā)消息。

小盛同學：喂，還活著不？

消息回復得很快，盛辭凡猝不及防，手機險些脫手。

。：作業(yè)抄完了？

盛辭凡心虛地瞥了眼教室前門的監(jiān)控，這廝長了千里眼？

小盛同學：抄個屁，我昨晚就寫完了。

。：嗯。

盛辭凡對著一個“嗯”字發(fā)愁，眉毛眼睛鼻子差不多要皺到一塊兒去。

嗯個屁！這是不相信他？還是什么意思？

。：今天早讀背吧。

小盛同學：偏不！

他喵的，人都不在教室還妄圖遠程cao控他？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得逞的！

盛辭凡掏出單詞本，英文發(fā)音混跡在一片中文詩詞中。

語文老師從后門探進腦袋，鷹眼精準定位到異常情況，手背扣扣盛辭凡的桌角。

單詞本收進抽屜里，隨手翻開，在語文老師灼熱的審視下……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

淦！

——

護士端著治療盤走進病房，在陸修陽的指尖采了一點血，滴在白色紙片，然后把白色紙片插|進微型性別檢測儀，經(jīng)過幾秒后，檢測儀上亮了個深藍色的光斑。

“不錯，是個Alpha?！贬t(yī)生跟陸爸爸年齡相仿，看著挺熟稔。

陸爸爸訝異地看著同事，正常第二性別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會分化出來了，陸修陽這狀態(tài)，感情是第二/春？

“這個年齡才分化是挺少見的。”醫(yī)生對比了一下色卡，“分化等級挺高，信息素也霸道，難怪身體吃不消，不過退燒了就沒事?！?/br>
身體吃不消……！？

陸修陽尷尬地別開視線，由于發(fā)熱而顯出幾分病態(tài)的臉上暈出可疑的嫣紅色，他欲蓋彌彰地凍著一臉肅然沉靜，好在陸爸爸也是個直A，壓根兒沒在意。

一夜之間分化成Alpha，霸道紊亂的信息素把他慣于清醒冷靜的腦子攪得一片混亂，甚至做了個天方夜譚的夢。

夢境過于真實。

但也只是個夢。

“Alpha學會收斂信息素之后就可以不用噴這個，你現(xiàn)在剛分化，可能還收不好，先備著吧?！弊o士收好治療盤，把兩瓶信息素阻隔劑放在床旁桌上，又笑著說，“長得這么帥，現(xiàn)在還分化成Alpha，將來肯定能找個又甜又美的Omega。”

又甜又美的Omega？

陸修陽試著想象了一下，盛辭凡再一次準確無誤地閃入他的大腦。

“可以暫時不公開我的第二性別嗎？”陸修陽藏在被子里的手掐了一下胳膊，告誡大腦保持清醒，“同學都以為我是Beta，這時候公布性別有點麻煩?！?/br>
醫(yī)生敲著iPad的手指頓下來，界面上只需點擊提交就能把陸修陽的第二性別發(fā)送到登記站里。

Alpha性別公布與否不那么重要，又不能像Omega享受到國家保護。

醫(yī)生點了退出：“可以，已經(jīng)完成分化了，一會兒就能辦出院?！?/br>
陸爸爸和醫(yī)生一并出去，病房里恢復了安靜。

窗外的陽光正盛，沒有云朵點綴的天空湛藍湛藍的，空泛且單調(diào)。

。：中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