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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開車的是成叔。我和檀誼沉上了車,他微側(cè)過身,向我們點了個頭:“葉先生,檀先生。”檀誼沉點頭不語。我倒是一笑,道:“麻煩你了,成叔?!?/br>成叔道:“應(yīng)該的。”就開車出去。平地上沒什么車,很快走上山道。外面隔著一段路才見到一盞路燈,光線隱隱,打在隨風(fēng)鼓動的樹影,那一團團的綠糊糊的,在冷的寂靜的夜空中胡亂地拍動,這時候下起雨來,雨點把樹葉打下來,零零地飛舞,有種凄凄似的恐怖。已經(jīng)看得見熟悉的大宅子。車子開過花園,在門廊前停下。不等鳴喇叭,兩個仆人已經(jīng)從里頭出來,等我們下車,在我們頭上撐起了傘。突然雨勢變大起來,只走了兩三步的路,身上的大衣不免被潑濕了一些。進門之前,我不禁深吸氣,灌了滿鼻子濕冷的水汽,一時微微的發(fā)抖著。突然我感到一只手被輕輕地握了一握。我轉(zhuǎn)過頭,檀誼沉也朝我看來,那神氣十分鎮(zhèn)定。他道:“不必緊張?!?/br>我微微地笑:“好?!?/br>荃姐在門內(nèi)等著了。她向我和檀誼沉點了頭,指使旁邊的女傭接過我們脫下的大衣拿去烘干了。她方道:“老爺和兩位夫人、子晤少爺,以及嬌嬌小姐,已經(jīng)在飯廳等了一會兒?!?/br>我怔了一下。下午的時候,我撥過我媽的電話,家里的傭人說她出去了。她的手機也響了半天,一直沒人接起來。我猜想過,或許她已經(jīng)知道我爸叫我們回去的事,就要我們自己面對。倒想不到她早先回來這邊了。荃姐說完了,轉(zhuǎn)身走在前頭。我和檀誼沉在后面,并肩走著。我朝他瞥了一眼,悄悄地拉住他靠近我這一側(cè)的手指。他看了過來。我道:“等一下不論他們說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也一樣絕不答應(yīng)分開?!?/br>他輕輕地道:“這是不用說的事?!?/br>我聽了一笑。進了飯廳,我爸他們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桌子中央放著一只花瓶,瓶子里插了三朵盛開的黃玫瑰。荃姐在前頭道:“子樵少爺帶了人回來了?!?/br>我爸坐在上首,靜靜地朝我這頭望來,一副肅穆的樣子,看不出什么來。在他旁邊坐著的大媽面無表情,目光隱隱審量似的,甚至皺起眉頭。另一邊是我媽,她臉上卻有兩分笑容。分坐兩邊的大哥與二姐,他們齊齊地看來,一時也形容不出都是怎樣的神氣。我早已見慣了場面的人,以往在家里人面前,也從不會不自在,然而現(xiàn)在不一樣了,這時需要極力維持住鎮(zhèn)定,不然好像要站不住。我爸先出了聲:“可以開飯了?!边@是對荃姐說的。他又道:“別站著,坐下來?!?/br>后面的話就是對我和檀誼沉說了。我與檀誼沉相視一眼,就帶了他入座。在我們前面的桌子上早已擺好一套餐具。傭人們依序地上菜,吃西餐。通常我家里不請客的話,還是中餐為主,不過這樣一來,正好也免去需要起身夾菜的煩惱。然而,我也還是覺得食不知味。大家全都安靜地吃著,仿佛他們對我和檀誼沉的事沒有芥蒂,我們兩人回來在這里用餐,是非常自然的事,但是氣氛又這樣嚴肅。他們越不開口,我心里越有點急,簡直忍不住想要問問他們打算怎樣。我偷看了看檀誼沉,他慢慢地用刀切著烤牛rou,看上去還是平常淡定的樣子。我掉回目光,隨便地切著盤子里的rou,突然對我自己感到好氣又好笑,我竟會這樣沉不住氣──只要扯上他的事,我就無法冷靜。我心想,反正是我爸主動叫我們來的,早晚也要知道他們心里有什么打算,還是要冷靜下來,想想等會兒要怎樣應(yīng)付。突然,聽見問道:“不喜歡吃嗎?”這聲氣冷而平板,僵僵的──我抬頭看去,大媽的臉上看起來也有點僵,似乎她始終盯著我。其他人聽見她說話,手里的刀叉就也放下了,同樣看來。大媽又道:“看你就吃了幾口。”我看著她,感到那語氣里的關(guān)心,一時感到久違,竟有點別扭。我沒有答話,大媽臉色一變,看上去沒有發(fā)怒,卻有種傷心,又無可奈何似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你瘦了。”便往我媽看了一眼,又朝我爸看去。我爸拿帕子擦了嘴,先隱隱地看了看檀誼沉,才把我看住了。那神色也半點瞧不出什么來。他開了口:“你大媽和我,還有你媽,這段時間我們一起想了很多。子樵,不論如何你都要理解,我們都是因為愛護你。之前爸爸也告訴過你一些事,我們不能眼睜睜看你做錯,為人父母不可能不阻止……但是,為人父母的,也需要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放手。”我爸停了一下,皺起眉,才又道:“你一定要知道,我們,你哥哥jiejie都是為了你好。我們這么對你,本意絕不是為了打擊你,叫你消沉痛苦,把你逼到絕路?!?/br>我聽得胡里胡涂的,就要辨明我并沒有因此消沉,看見我爸和大媽,以及大哥二姐的神氣,一時有些頓住。腦筋里飛快的轉(zhuǎn),我隱約意會到,大概他們?nèi)伎催^那篇報導(dǎo),有些信以為真……。不過我去醫(yī)院,究竟為什么,明明大哥一清二楚,卻沒有代我澄清?想必還是為了瞞住大侄女之前住院的事。這時候,我媽岔道:“聽見說你進了醫(yī)院急診,真要嚇死了!”她一面取出了手帕抹了抹眼角。大媽跟著皺了眉,她板著臉,輕瞥了一眼檀誼沉,那樣子仿佛有些怪他幫忙瞞住我的狀況。不知道檀誼沉心里怎樣想,我十分哭笑不得。聽見大媽道:“你爸爸是做得有點狠了,但是你隨時隨地可以回來,哪有什么事過不去……?!?/br>我爸對大媽道:“好了沒事,他現(xiàn)在開始好好的,也就好了。”我將一些話吞回了肚子里,可是忍不住瞥了大哥一眼,他全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我爸又嘆了氣,語重心長似的:“俗話說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是個道理,父母年紀越來越大,現(xiàn)在不同意孩子們做的事,等到了以后,孩子們怎樣,別說不能管,根本也見不到。有些事,我們認為是錯的,認定孩子們承受不了壓力,這也是我們單方面的想法?!?/br>他道:“現(xiàn)在阻止他們,逼他們妥協(xié),但是孩子們的心里就要永遠地怪恨我們。”大媽默然不語,半晌看了二姐一眼。二姐注意到了,神氣平靜,也并不作聲。大媽嘆了口氣,神情松開來。我爸倒是看了看我,又看看檀誼沉,清了兩下喉管,對著我道:“子樵,你和他,你們想怎么過,就隨便你們了吧?!?/br>雖然我心里早有些預(yù)感,可是當(dāng)面聽見,也有點震住。我呆呆的,表面冷靜得厲害,漸漸的才覺得激動,整個快樂涌上來,差點坐不住,看看我爸他們,只竭力忍住??墒牵疽补懿蛔∽旖?,只想要笑起來,只對著檀誼沉一個人笑。檀誼沉往我看來,仍舊安靜的神態(tài),但是那雙眼睛透露出的神氣,十分柔軟。簡直想要馬上摟住他,給他一個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