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在說完這句話之后，依舊面不改色, 神色悠哉至極, 像是說了句天氣不錯之類無關(guān)緊要的屁話。

    “...你, ”好半晌，鹿念才能找回自己的意識，艱難地發(fā)出聲音, “...猜錯了，嗯, 錯的有點離譜?！?/br>
    “是嗎，”傅亦安看著她笑，眉梢輕佻，“看你這么久沒吭聲, 我還以為我猜對了?！?/br>
    鹿念本意就是打算他猜什么，自己就順著說下去, 沒想到對方能狗到這個地步，這會正在掛腸搜肚地想自己還能說些什么。

    她眼尾掃到對方已經(jīng)在點開打車軟件了，似乎又要走，她一時急中生智, 飛快地想到一點。

    “其實你猜的很接近了, ”鹿念輕咳了聲，“...就是我有個朋友，她的確是想要告白?！?/br>
    傅亦安手上動作停頓了下, 稍稍抬眼。

    “我那朋友，你明白吧，”鹿念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邊胡掐，語氣還特誠懇，“人倒是挺好看，就是母胎solo，從來沒談過戀愛，你懂我意思？”

    傅亦安看著她，中肯道：“也許。”

    “所以她就愁啊，不知道該怎么表白。然后就來問我有沒有認(rèn)識有經(jīng)驗的朋友?！甭鼓钸呎f，邊拍了拍他的肩，“我這不立馬就想到你了？”

    小姑娘表情都真摯的不行，看不出絲毫破綻，像是真的很虛心地在和他討教問題。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覺得，自己是有經(jīng)驗的了。

    “問個問題，怎么還人身攻擊?！备狄喟渤读顺洞?，隨意問，“你那朋友想告白的對象什么樣兒？”

    鹿念好不容易在腦海中無中生友地模擬出這個朋友的情況來，對方下一個問題又完美避開。

    情急之下，她只能根據(jù)腦海第一時間想到的內(nèi)容回答。

    “...長得帥？”

    傅亦安挑了挑眉，沒接話。

    鹿念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莫名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傅亦安的場景。

    “...是真的，還蠻帥的?！?/br>
    “...眼睛在陽光下，會非常好看，讓人挪不開眼那種。”鹿念漸漸有了話講，緩慢陳述道，“衣品也不錯，總之是那種，給人第一印象很好的人?！?/br>
    “會在一些細(xì)節(jié)上特別講究，讓人覺得是被在意的?！甭鼓钔崃送崮X袋，想到他平時說話的樣子，“雖然有時候挺狗的，但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br>
    傅亦安聽著小姑娘講，倒是沒聽出來她這會講的男生是誰，但有件事卻在此刻尤為清晰。

    就是這小姑娘口中的朋友，八成是不存在的。

    她在描述那個男生的時候，眼里的情緒清清楚楚，動心的人就是她自己。

    心情莫名因此變得尤其沉悶，傅亦安低下眼睫，聽她講述完所有的陳述，才開口。

    他把語氣放的平淡，邊笑，“聽你這么說，這男生還挺優(yōu)秀。”

    聽當(dāng)事人自己夸自己，鹿念莫名有些樂，彎了彎嘴角：“還行——倒也挺自戀的。”

    日光和煦，少女的笑顏在此刻卻尤為刺眼一般。

    傅亦安眉心微動，挪開了視線。

    “那我建議，你這個朋友，”他語氣狀似隨意，“還是早點放棄吧?！?/br>
    鹿念沒想到是這么個回答，笑意一時僵在嘴角：“??？為什么？”

    傅亦安看著樹蔭之外的燦爛陽光，只覺得此刻的天氣也又悶又熱，小區(qū)里掛著的紅燈籠也面目可憎了起來。

    “照你說，這么優(yōu)秀的人，”他平靜道，“要是看上你那朋友了，也不會讓女生來表白?！?/br>
    鹿念一愣，對方的話在她腦海里轉(zhuǎn)了幾圈，到最后她還莫名其妙地覺得十分有道理。

    她的確覺得，如果傅亦安這種人喜歡上誰了，靠他滿嘴sao話的本事也很快能將對方套到手，不會等到對方告白的那一天。

    這么一想，鹿念瞬間替語境里那個朋友難過了起來。

    “可是萬一...不是萬一，就是我這個朋友真的很喜歡他，”鹿念沒忍住爭辯，“就這么讓她放棄，她也不會甘心的吧？”

    “小孩才都要，成年人只有選擇?！备狄喟部粗胺剑袷菦]了興趣，漫不經(jīng)心回答，“告了白就做不成朋友，和不告白繼續(xù)做朋友，你讓她自己選吧?！?/br>
    話挺狠，但現(xiàn)實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到底是過來人，鹿念想，隨便一句都直戳要害，把她隨口瞎扯的一段情感剖析的明明白白。

    鹿念幾乎已經(jīng)代入自己那個朋友了，咬著指甲糾結(jié)了會兒，最后有些頹然地看向他。

    “這也太絕望了吧…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鹿念語調(diào)沮喪，“那我還是不要長大好了。”

    瞧瞧。

    傅亦安瞇了瞇眼。

    為了一小男生，不想長大的話都說出來了。

    “我倒是挺好奇，”傅亦安側(cè)過臉，看她，“你朋友喜歡的男生有沒有照片？給哥哥看看?！?/br>
    他印象里，對方身邊只出現(xiàn)過那個戴眼鏡的有點傻氣的男孩，和那個叫楊子鶴的少年。

    不知道她這會兒說的，又是哪一位。

    看什么看，你照照鏡子不就得了，鹿念心想，邊敷衍道：“不合適，不合適——人家都不認(rèn)識你，給你看照片干什么?！?/br>
    還挺護(hù)著。

    傅亦安盯著她，面無表情，“小白眼狼。”

    “...我不是！”鹿念瞪了他一眼，很排斥他給她按上這樣的罪名，便道，“這樣，等我朋友成了，我?guī)H自登門拜謝你，行不？”

    反正這朋友也不存在，這登門拜謝也遙遙無期。

    鹿念覺得自己糊弄學(xué)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傅亦安聽到她這話，眼里倒是有了些情緒，眉梢一挑，笑了起來。

    “行，等她成?！?/br>
    鹿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吧，那到時候——”

    “等她成，”傅亦安語速慢悠悠，毫無波瀾道，“我讓阿姨打斷你狗腿?！?/br>
    鹿念：“.....”

    鹿念：“？？？”

    -

    除夕晚上，因為有春晚消磨，時間過得很快。

    鹿念和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她盯著電視里的小品看了會兒，很低的笑點被戳中了好幾回，到中途開始播舞蹈節(jié)目時，她低頭打開了手機。

    她先到朋友圈，給新年這晚發(fā)的好友動態(tài)都點了贊。滑到下面一點的時間時，她看到蘇秋月發(fā)的朋友圈，九宮格都是在劇組現(xiàn)場的照片，似乎是在演一個什么角色，配文是除夕打工人。

    這也太拼了，鹿念抿了抿唇，真心實意地給她點了個贊，又評論了個大拇指。

    全部點贊完之后，鹿念退出朋友圈，點開了和傅亦安的聊天界面，問了對方一句：“在干嘛？”

    傅亦安回復(fù)的倒是很快，發(fā)來了一張電視里春晚歌舞的圖片。

    鹿念抬眼，正好和自己家電視的畫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