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幸福，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的舞蹈也發(fā)生了變化，里面有過去的我跳不出的厚重和莊嚴(yán)?！笔胬誓樕下冻龌貞浀挠鋹?，“那是只有孕婦能跳出來的感覺?！?/br>
“所以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我?guī)Ыo她生命，她也帶給了我對生命新的理解。”

“你的意思是，生孩子其實讓你對事業(y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有些疑惑。

舒朗摸了摸身邊孫子的頭：“其實我最后在懷孕7個月的時候還在跳孕婦芭蕾。我和所有的準(zhǔn)mama們一起做了演出。你還小，是不會了解那種，你和寶寶同時在舞臺上的感覺的。那不僅是在擁抱你自己漂亮精準(zhǔn)的舞步，也是在擁抱一個新的生命。你所愛的藝術(shù)和生命真正融合在一起的感覺?！?/br>
舒朗在說這段話的時候低著頭，但神情卻非常溫柔。

“快到兒童節(jié)目時間了，我要帶丁寶回去了?！笔胬侍痤^，她此刻看著我的眼神也非常柔和，“我希望今天的談話會幫到你。經(jīng)歷越多，就越應(yīng)該跳，只有那樣你的舞蹈才會浴火新生。我們是芭蕾舞者，我們從不懼怕任何疼痛?！?/br>
直到舒朗走了，我還愣在原地，甚至連尹厲來叫我都有些恍惚。

他沒有料到這場談話進(jìn)行了這么久，顯得有些擔(dān)憂：“顏笑，你好受點了么？”

“我不清楚舒朗都和你說了什么。她是個有點怪脾氣的女人，我找她的初衷是因為她和你的際遇總有些相似，但如果她說了亂七八糟的話，你不要在意?！币鼌柎蠹s有些急切，連說話也有些慌亂，“你和她終究不是一個人。你是特別的。”

眼前的男人英俊挺拔，意氣風(fēng)發(fā)，卻彎下腰對著我柔聲細(xì)語，甚至有些小笨拙，我想起舒朗臨走時候的那句話。她說，年紀(jì)大了以后就不喜歡社交，要不是尹厲真的花了大功夫，甚至耐心陪著丁寶講了三天安徒生童話，她是不會出來見我的。

她說，他很愛你。

我主動湊過去輕輕吻了尹厲的臉頰，然后望著尹厲的眼睛，我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我要去跳舞了，我要回到舞臺上，用新的理解。但是我也不打算扔掉你?！?/br>
我看到尹厲眼睛里的光芒，像是突然被點燃的太陽。

我也愛他。芭蕾和人生，我都要。

40、第三十七章

一周后,我開始重新跳舞。

和過去一樣，仍舊有目光在我舞動的陰影里注視我，可并不再是那承載了巨大希冀到都能讓我感受到厚重的目光,如今那種關(guān)切的目光薄如蟬翼，當(dāng)我想要盡情跳躍的時候甚至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只當(dāng)我挫敗回頭時，才能發(fā)現(xiàn)，尹厲一直在，安靜地站在那里。

然而當(dāng)我真正開始舞蹈，便總要忘卻周遭的一切。當(dāng)音樂響起，當(dāng)我推開練功房的門，仿佛就是另一個世界的開啟，我在舞曲里沉默寡言,但我的手我的腳，我肢體的每一部分，都合著音樂跳出莫大的喜悅。繃緊的足尖里，是我人生姿態(tài)的一部分，是我被賦予的天分和苦難所在，在某些時刻，我只想跳舞，這讓我覺得對自己所擁有過和經(jīng)歷過的一切都不歉疚。

可百分之八十的時間，我對自己仍不滿意，真正的舞蹈詮釋的是一種流暢，并非死板的節(jié)拍，舞者需要用心去感受音樂里的感情，有些動作需要加長，有些則要縮短，這或長或短的銜接里，我總無法做到完美。

連續(xù)十天對于同一幕沒有進(jìn)步之后，我便把自己關(guān)在舞房里單獨(dú)練習(xí)。尹厲便安靜地坐在外面的會客室。他什么都不說，給我空間和距離，可我很清楚，他在兩天前給福利院捐了一大筆錢，改善伙食和住宿，這幾天又開始籌辦慈善晚會，關(guān)于對孤兒的領(lǐng)養(yǎng)項目也正在籌辦中。

“我想對那些孩子再好一些?！碑?dāng)我詢問時他的表情卻是云淡風(fēng)輕的，“我不是慈善家，只是看到那些孩子，就會想到過去的你。我想，如果你當(dāng)時遇到我這樣一個人，是不是絕對不會走到甚至想自我消失的一步？也不會經(jīng)歷這么多挫折和艱難?！币鼌柲菚r湊過來揉亂了我的頭發(fā)，“我后來又單獨(dú)去了福利院，那些孩子看我的目光，是慌亂卻又努力討好的。我一坐下想問問他們的生活，就有孩子給我倒茶，甚至有孩子給我找來煙灰缸，告訴我不用在意他們，可以抽煙，然后拿出自己今天的水果份額給我。”

“這是很乖巧的，但我看得很心酸，看人眼色是門技能，可這么年紀(jì)小做事這樣體貼周到，這樣靈活地看人眼色，倒很蒼涼。正常家庭里的孩子，這個年紀(jì)，哪里需要去看周圍人的眼色。我想到過去你大概也是帶了這樣的心情，被迫學(xué)會這門生存技能。我就沒法坐視不管?！?/br>
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尹厲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并不是邀功做作的，只是溫和平淡，他并不需要我的感謝。他只是默默地給予。

我安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只是更投入地練習(xí)。吳可也重新開始對我進(jìn)行指導(dǎo)。

“顏笑，你看，這一幕天鵝之死你現(xiàn)在跳起來只比過去更有味道，原來你的憂郁過于濃重了，天鵝死前的絕望和不甘被過大渲染了，即使很動人，也總是有些單薄，可現(xiàn)在除了哀愁還有生命的堅韌，精疲力竭也要揮舞翅膀，也想飛向天際，把對生命和光明的渴求也表達(dá)了出來?！彼缃褚贿呇芯恐鳩rank過去拍攝的錄像，一邊對比如今我的動作，評價是犀利而準(zhǔn)確的。

“我覺得你已經(jīng)可以不再片段與片段切割開來練習(xí)了，可以試著把白天鵝這幕獨(dú)舞完整地跳出來?！彼龑ξ倚α诵?，“我們可以選這段變奏去參加比賽?！?/br>
“這是場權(quán)威賽事，雖然也可以自己編舞，但我們時間比較倉促，跳古典劇目也總是不會錯的。”吳可說這些的時候，尹厲已經(jīng)來了，她便笑了笑走開。

我看了尹厲一眼，他正端著一個食盒，應(yīng)該是營養(yǎng)師專門調(diào)配而煲的湯。

“不要有壓力，比賽每年都會有的，不著急?！彼f過湯勺，語氣柔和。

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自己想?yún)⒓拥?，不是吳可的意思?！蔽液攘丝跍?，“今年比賽的評委里有泰勒夫人。她大約五年里也就只會同意一次受邀去做評委?！?/br>
而我沒有再下一個五年了。芭蕾舞者的生命并沒有那樣長。芭蕾是強(qiáng)者的舞步，對身體和心態(tài)的要求幾乎是苛刻的。

尹厲顯然聽得懂我的潛臺詞：“那也不要太逼迫自己了。而且吳可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