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常年跟莊稼打交道的人，沒什么比多打一石（dan）糧食更讓人滿足的了。

鐵蛋將他這般看在眼里，沒事也在地里頭看一圈。最近沒少從系統(tǒng)里面獲取資料，也在算計(jì)著要不要提早收了，讓狗娃安安心。

玉米穗已經(jīng)飽滿了，再等上半個多月，就可以收了。

鐵蛋站在地邊看一看天，總覺得有種莫名的不詳?shù)念A(yù)感。

“你若是在不放心，咱們就提早收了吧。”鐵蛋對狗娃道。

“棒子還沒干，還能長不少。這會兒收可惜了。”狗娃舍不得這么快收上來。

“狗娃，你聽說過，久旱必蝗嗎？”鐵蛋難得面色嚴(yán)肅的說到，“也許是我多慮了，只是今年的旱情這么嚴(yán)重，爆發(fā)蝗災(zāi)的可能性很高?！?/br>
狗娃回想，似乎聽說過類似的話。他沒念過書，閱歷更少。他只是覺得，既然是鐵蛋考慮到的問題，那肯定很嚴(yán)重，且很有可能會發(fā)生。

“那我聽你的，明兒就開始收糧食。剛好別人家都不忙著收，咱們花點(diǎn)銅板雇人過來，還能快一點(diǎn)。”狗娃道。

做下了決定，狗娃是個行動派，回過頭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了。

狗娃這邊大張旗鼓的開始收糧食，村里其他人都不太理解，詢問狗娃這是怎么回事。狗娃的回答，是鐵蛋給準(zhǔn)備好的。

“今年旱情太嚴(yán)重了。鎖頭說，他念書的時候看過一句話，意思大概就是旱時間長了，蝗蟲就要來了。左右現(xiàn)在長得就不少了，現(xiàn)在收上來，若是少了，那就少了。求個安心?！?/br>
要是放在以前，村里肯定會說鎖頭這是念書念傻了?？汕邦^那手壓井的事情可是全村都受益的。所以，眼下雖說這話荒唐，眾人也都不禁想一想這里頭是不是有可能真的發(fā)生。

狗娃可不等他們考慮，自己這邊多雇了些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收著糧食。因?yàn)椴シN的時間是錯來的，雖說生長周期不一樣，可收貨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一車一車的糧食拉回，放在斗大的太陽下頭晾曬，狗娃蹲在旁邊眼睛里都是傻笑。

倒退一年，或者更早一點(diǎn)。狗娃還在為填飽肚子的問題發(fā)愁。當(dāng)時的他口袋里只有幾個銅板，地又租出去了。若是自己一個人尚且還好。可身邊還帶著個五歲的侄子。

而短短一年的功夫，狗娃就有這么多的糧食。不光有糧食，還有牲口，還有了家底。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沒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狗娃從前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今天。

狗娃家收糧食收的大張旗鼓。村里其他人沒少過來打聽，一來二去的，也有人跟著一塊收了。反正因?yàn)橛惺謮罕?，讓地里有了最夠的水源。原本會大量減產(chǎn)的莊稼現(xiàn)在看損失不算太大。這樣一來，就算提前收上來，也損失不了太多?？偙绕渌迥切┖档浆F(xiàn)在的強(qiáng)上許多。

萬一小鎖頭真的是最開光成真了呢？凡事都有個萬一。

也有的人一邊有著試探的態(tài)度，一邊又舍不得損失太多。便干脆先只收上來一部分。先在家里晾曬著。剩下的部分先放在地里。對于那些家里勞動力比較多的人家，留下一部分，夠兩三天干完的活就能放下心了。

再厲害的蝗災(zāi)，兩三天的功夫也足夠從蝗蟲口里頭奪下大半的糧食了。

就這樣，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收糧食的人也多了。

只是距離完全長成，也就半個月的時間。所以，村里至少有一般的人都沒當(dāng)回事。

這半個月，長一斤是一斤。

而就在狗娃家收完了，僅僅過去了三天。便觸不及防的遭遇了蝗蟲過境。

那蝗蟲比往年見到的都要大上一寸，胃口也不小。在清晨起來的時候，路邊的野草僅僅是被啃噬的破洞缺角，而到了中午時分，路邊大部分的綠色都被吞噬，露出了泥黃的土地。

家里還好有睡前收起糧食的習(xí)慣。而且地里全部收起來了，不用擔(dān)心什么。

可村里其他人，尤其是那些還沒來得及將地里的糧食完全收上來的人。此事差不多是紅著眼睛進(jìn)地里盡快的去搶收。

讓人崩潰的是，那些蝗蟲個頭大，還學(xué)會了咬人。人們不得不將渾身上下包裹個嚴(yán)實(shí)再去收糧食。

那些地下的土豆地瓜尚且還好，地表的，基本上沒有不遭殃的。即便是拼了命的不分晝夜的收貨，還是損失的將近一半的收成。

這一個月，是狗娃出生以來，聽見的哭聲最多的一年。

所以，即便家里一粒糧食都沒損失，心情也難免失落了些。

鐵蛋也沒想到自己的嘴是開過光的，說什么靈驗(yàn)什么。

“要不要去城里逛逛?！辫F蛋看著狗娃吃完晚飯就坐在炕邊發(fā)呆，忍不住道。

“那些蝗蟲咬人，應(yīng)該也會咬馬。咱們出行，就別難為馬兒受傷了?！惫吠拶N近了鐵蛋一些，“你說，這些蝗蟲，算不算是吃過人rou了？”

“不算。蝗蟲是食草昆蟲。他們咬人，可能是突變出了防衛(wèi)機(jī)制。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就成了食rou昆蟲?！辫F蛋說完，才想起狗娃聽不懂這個，“想吃這個了？”

“我怕你吃不慣?！惫吠抻行┎缓靡馑嫉?，“我小時候倒是經(jīng)常吃。我不大的時候爹娘就沒了。當(dāng)初為了給爹娘瞧病花光了銀子。所以打小條件就不好。吃不上rou，就只能自己找rou吃。河里的魚，河邊的□□。田里的螞蚱，路邊的蜻蜓。能抓著的，那都是嘴邊的一口rou。當(dāng)年嫂嫂懷大姐兒的時候，我還給嫂子抓過青蛙補(bǔ)身子呢?！?/br>
想起那早夭的大姐兒，狗娃不禁嘆了口氣：“可惜了我那大侄女兒。你不知道。我那大侄女兒人聰明，打小就通事理。村里沒有不喜歡他的。還有老人說，說這十里八村的靈氣，都生在大姐兒一個身上了。只可惜人沒得早。鎖頭生出來那年，大姐兒心疼娘親，非要上樹去掏鳥蛋。結(jié)果掉下來就摔死了。嫂子沒了閨女，又在月子里。這一難受，人就沒了。鎖頭月子里就沒吃夠奶，后來一只瘦瘦小小的。都以為養(yǎng)不大。好在養(yǎng)到現(xiàn)在，越來越壯實(shí)了?！?/br>
鐵蛋直到狗娃過去的日子苦。只是沒想到是這樣的。不難想象，當(dāng)年鎖頭沒了大姐和娘親，陳大一個人，拉扯著才十二的狗娃和未滿月的鎖頭，會是怎樣的窘境。

好在，人都還在。

“所以，村里才會說鎖頭克人？”鐵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