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間雅座，不知……”

“自然自然！那雅座也就適合宋少這樣風(fēng)雅的人物！”說完又壓低了嗓音，“宋少若是喜歡那間，以后隨便差人來說一聲，我們?nèi)A碧樓定然隨時為您留著！”

宋長風(fēng)微微擺手，他不想與掌柜長談，訂好座，三言兩語便告辭了，剛跨出門，就見小陳已殷勤地把馬牽來，宋長風(fēng)見他面生，順嘴問了一句：

“新來的？”

“是是是，東家忙不過來，叫我來搭把手?！?/br>
那小陳狗腿地哈著腰，又道一聲：“宋少！您慢走！”

宋長風(fēng)略一點頭，縱馬離開。他回身看了看華碧樓，不禁感慨，十年前的小鋪，竟成了臨水城最繁華之地，只是話江湖的掌柜和吹牛皮的小二，卻見不到了，有趣的人都走了，徒留這金玉樓、銅臭屋。

畢竟十年，終究物是人非。

念及此，往事忽上心頭，想起十五歲那年，在桃林見楚行云舞劍，宋長風(fēng)恍了心神。

或許是這一恍，也或許是三月暖風(fēng)熏人醉，宋長風(fēng)竟沒察覺到自己的愛馬，走得過慢了。

華碧樓前的謝流水，頂著一張伙計小陳的臉，看宋大少絕塵而去，嘴角微微一翹。

午時，見分曉。

☆、第三回遇惡水

杏花微雨風(fēng)云話，

物是人非不相識。

和風(fēng)暖雨杏花飛，碧水畔，楊柳依依；雕甍秀闥絮落，樓宇間，裙袂鮮妍。這三月的臨水城最是讓人愜意的，再加上即將舉行的斗花大會，更是一日比一日得繁華熱鬧。

然而楚行云卻過得很不爽。

他自十日前，自廢武功了，曾經(jīng)聞雞起舞，如今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身體愈發(fā)困懶。

沒辦法，想把踏雪無痕練到十全十美，就須得武功盡失三個月。楚行云本想窩在家里會周公，可宋長風(fēng)偏拉他去華碧樓喝酒賞花，無奈，從被窩里掙扎起來。右手從枕芯中摸出一片殘玉，戴在脖頸上。

這墜子雖是斷瓊殘玉，卻是罕見墨玉，在光下還透著一絲紫，玉石行話，這叫“麒麟瞳”，若是當(dāng)年完璧時，說個“價值連城”也是折辱了。

這是那人送他的。

說好聽了是送，其實是他自個兒撿的，當(dāng)年那人的完璧之玉摔成兩半，后來那人走了，楚行云便想起來去撿，可惜，只撿著了半塊。他串成墜子，珍重地戴了十年。

殘玉觸著胸口，涼如當(dāng)年月色。

今日是三月十六，算來，他和那人，分別整整十年了。

往事難回首，且看今朝。楚行云盥漱整衣畢，順道瞧了眼黃歷，上有四字：

諸事不宜。

盡信書不如無書，黃歷也是如此，君子有言在先，應(yīng)當(dāng)按時赴約。

于是楚行云縱馬踏街，至華碧樓前。

宋長風(fēng)早就等在雅間了，隔著窗子，一眼便望見楚行云，一襲白衣，自有入格風(fēng)流，環(huán)佩叮當(dāng)，骨體清英雅秀。

就像多年前，桃林初見那般，撞進(jìn)他眼里來……

宋長風(fēng)正想著，楚行云已撩了繡簾進(jìn)來，與他對坐。

“行云！來，你最愛吃的杏花糕！”宋長風(fēng)說著，又幫他斟了一杯梅子酒。

寒暄片刻，楚行云拿起青瓷酒杯，漫不經(jīng)心地小酌一口，道：“你剛升了個大官，說說，最近都做什么了？”

“你少拿我開玩笑，就因我爹的關(guān)系，官位升了那么點，現(xiàn)在人人見我，都恭敬得要命，看著都心煩。”

“官升了，事也變多了吧？”

“那倒沒什么事?！?/br>
楚行云笑一笑：“新官上任卻沒事？恐怕不是真的吧，要么你有難事，要么你有心事?！?/br>
“嘁，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如今你武功盡失，我本不想跟你說……”

接著，宋長風(fēng)把嗓音壓到極低：“李家昨夜入了花賊，千金怕是……沒有完璧之身了?！?/br>
楚行云端著酒杯的手驀地放下，驚疑道：“李家世代為官，門禁森嚴(yán)，怎么會……”

宋長風(fēng)搖頭嘆息：“昨天李大人連夜趕來，說千金小姐的貼身侍女，也是被辱了身子，但神智比小姐清醒得多，據(jù)她回憶，那花賊從臉頰一直到脖子，有一條粗長刀疤?！?/br>
“采花大盜——不落平陽？”

此人楚行云也早有耳聞，不落平陽自十年前出道江湖，靠輕功潯陽步和春`藥落紅泥，專門潛入王孫侯門的千金閨房，毀人清白，據(jù)說為了讓世人方便辨識他，自己拿刀從左臉頰到脖子，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而且每得逞一次，就用白帕沾了落紅，題詩一首：

自古英雄出少年，蓋世武功無人敵。

只因深恨朱門臭，不落平陽落閨房。

之后便把帕子隨意丟在庭院里飄然而去，偏他這十年來還從未失手，因而得了個“不落平陽”的名號，恨得各路高官貴胄牙癢癢，卻又家丑不可外揚，只敢差人去把懸賞金再翻上幾番。

如今李家攤上這事也是無奈，茫茫人海，去哪里尋這個除了刀疤和名號一概不知的采花大盜？

“哎！不說這些了，白浪費了良辰美景，這次請你來是賞花嘗酒的，不過，你可先要自罰一杯。”說著給行云的酒杯滿上。

“喝酒自然可以，可罰酒總要有個由頭吧？”行云舉起酒杯笑著道。

“罰你十日前，一聲不響地就自行練功！”宋長風(fēng)責(zé)備地看了他一眼，“踏雪無痕一至九成，最是穩(wěn)妥扎實，可你偏要去追求最險的第十成，還自廢武功！萬一三個月后筋脈不通，真的功力盡失怎么辦？況且你又何苦選在這節(jié)骨眼上，四月初就斗花大會了，連年都是你第一，偏今年不去，江湖上又要有傳言了。你雖沒什么宿敵，可嫉恨你的也不少，到時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平白讓我這個做兄長的，吊著顆心七上八下，你說該不該罰？”

“罰！”楚行云爽快地應(yīng)了一聲，一仰頭，頎頸稍昂，鎖骨微露，喉頭滾動，一杯下肚。梅子酒瀲滟了他的唇色，看得宋長風(fēng)不免心頭一悸。

楚行云放下酒杯，覺得這梅子酒雖入口甘醇，潤了喉嚨卻有一股化不開的酸味，久了，更有一股澀味硌在喉間，難以下咽，華碧樓的酒不該是如此滋味，他用筷子夾了塊杏花糕，想壓一壓澀，沒想到夾得略急，糕點一晃似要掉下，楚行云連忙低頭，一口叼住。

宋長風(fēng)見他少有的孩子氣，不由輕笑，又見楚行云兩排整齊的貝齒，咬在淡粉杏花糕上，云紋對襟緞袍，襯得左下巴一點痣秀媚可人，這么低著頭時，露出小半截天鵝脖，玉似的白潤。

窗外，杏花微雨。

宋長風(fēng)正心神拂亂，忽而，樓下傳來一陣高聲叫罵：

“你們這破店也是欺人太甚！我們家主子不愿仗勢欺人，故意隱了姓名，早早派我來訂上上座，你們?nèi)A碧樓門都沒開，老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