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煎魚。”李娟推開房門, 聲音難得溫和。

    任霧淡淡應(yīng)了一聲好，心里卻在冷笑。她連自己親生閨女愛吃什么都不知道。煎魚明明是任雷最喜歡吃的, 原身喜歡的是味道稍重的紅燒魚。

    坐在飯桌上，任霧手上有錢, 心里也踏實了, 夾菜吃飯的速度和分量也跟著提升了, 一口氣連吃了三碗大米飯才停下來。

    身旁坐著的任雷抱怨道：“姐，你怎么吃那么多！我都還沒吃飽，米飯就吃完了！”

    李娟裝腔作勢地瞪了一眼兒子, 開口責(zé)怪：“雷子, 你咋這樣說話呀！你姐這段時間辛苦了, 得補補身體?！?/br>
    她又看向任霧，提醒道：“丫頭啊, 小姑娘家家的可要斯文點，哪有女孩子的胃口這么大、吃那么多飯菜的？”

    “好了好了, 丫頭前段時間太忙了，看著都瘦了，吃多點補回來?！比挝挠擂D(zhuǎn)頭看向任霧, “對了，開補習(xí)班的錢你先拿出來交給你媽吧？你也知道咱們家里的情況，以前起房子時就借了不少錢，你和你弟上學(xué)、吃飯穿衣，樣樣都要花錢。我跟你媽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也掙不了多少錢……”

    李娟在旁幫腔道：“你爸說得有道理, 你現(xiàn)在還在上學(xué)，手里拿那么多錢也不安全，讓媽給你保管著，以后留給你和你弟上大學(xué)用?！?/br>
    任霧臉上猶豫，她想了想開口道：“爸，媽，你們也知道，我收到市中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學(xué)費、伙食費、住宿費和生活費算下來，每年最少要五千。這樣吧，我就自己留一萬五，其他的都給你們存著。這三年我也不找你們拿錢了。你們覺得怎么樣？”

    李娟急急開口：“怎么去市里讀書要那么多錢??？我聽你二嬸說，在鎮(zhèn)上讀高中，每年就花兩千都綽綽有余了?！?/br>
    任文永坐在一旁不說話，看他樣子，也和李娟一樣，不相信閨女的說法。

    任霧拿著筆和紙，在上面寫字，順便念了出來：“每學(xué)期學(xué)費書雜費是七百六十，住宿費兩百……”

    李娟拿著計算器，一邊聽著數(shù)字一邊按，等任霧在紙上把每學(xué)期大概需要的錢列出來，她也算出來了：“每個學(xué)期要兩千六百三十！”

    這樣說來，任霧還特意報少了錢。

    “要不，要不你到鎮(zhèn)上讀高中吧？你中考成績好，學(xué)?？隙〞饬四愕膶W(xué)費書雜費之類的?！崩罹觎`機一動，提議道。

    任文永接過話頭：“丫頭，你媽說得對！咱們就到鎮(zhèn)上上高中算了，甭浪費那一萬多了！將來你弟結(jié)婚還得花錢呢，還有你到時嫁人，家里也要給你備嫁妝?！?/br>
    任霧眼睛一紅，把裝著錢的月餅盒子抱得更緊了：“爸，媽，初中三年我的目標就是市中學(xué)，如果你們不讓我去的話，我干脆就拿著這點錢出去做點小生意算了！以后家里怎么樣我也不管了！”

    李娟的臉一板：“你這丫頭怎么這么不懂事啊，爸媽養(yǎng)你那么辛苦，你怎么都不會體諒一下我們？我真是白養(yǎng)你這丫頭了！”

    “也不知道你那點書是不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跟你說啊，要不是那個九年義務(wù)教育，你早該回家里幫忙干活了！”任文永虎著臉說。

    懷中的月餅盒子被李娟硬生生搶了過去，她稍長的硬指甲重重擦過任霧的小臂內(nèi)側(cè)，劃出一道傷痕，破損處立即冒出小血珠。

    任霧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第二天起床，任霧的眼睛又紅又腫，眼睛底下一片青黑，一看就知道她前一晚哭了大半宿，完全沒有睡好。

    任文永夫婦當(dāng)看不見女兒的憔悴模樣，吃過早飯便下地去了。

    “小任老師，在家不？”

    任霧打開門，面前是三個中年婦女，看著有些眼熟。

    三個婦女見到任霧的面容，不由嚇了一跳，相互對視一眼，才掩下心頭的驚訝。

    “小任老師，我是陳玉她媽，這個是李燕媽，這個是陳鳳媽。你也是八月三十一號去學(xué)校吧，今天才二十五號，我們仨想請你給我們那仨孩子再補習(xí)幾天?！标愑駤屜却蝾^陣，開口了。

    “每天八十塊，上五個小時，你覺得怎么樣？”這個補課價格對她們家庭來說，已經(jīng)不低了。但是一想到女兒只是在補習(xí)班上了短短的三十節(jié)課，成績就明顯提高了。這錢，花得值！

    任霧應(yīng)了下來。

    臨走之前，李燕媽多嘴問了一句：“小任老師啊，你考了全市第一，肯定是去市里最好的高中讀書吧？”

    任霧勉強地朝她笑笑，然后低下頭來，身體也微微側(cè)了側(cè)，露出小臂內(nèi)側(cè)一道十厘米長的紅腫血痕。

    三個婦人頓時明白過來。

    *

    李娟和任文永發(fā)現(xiàn)，最近大家都在說自家閨女掙錢和去市里上學(xué)的事情。

    昨天去自留地上給土豆?jié)菜畷r，隔壁地里的王亞英見著他們，立即扯著嗓門打招呼：“娟子，你家閨女真有出息啊！咱們附近這幾個村子的人可羨慕你??！”

    自任霧成績出來之后，李娟聽了上千遍別人的夸獎，早就習(xí)以為常了。她笑著擺擺手：“就是這次考試走運了，說不上有出息。”

    王亞英繼續(xù)說道：“你閨女中考拿了全市第一，聽說還有一千塊獎勵呢！前段時間她還搞了個什么補習(xí)班，這么算來，也掙了一兩萬吧？你們夫妻真是命好啊，有這么厲害的閨女！”

    李娟想起存折上的數(shù)字，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

    “對了，她是去市高中讀書吧？前段時間掙了那么多錢，你們家肯定不愁交不起學(xué)費了！”王亞英話里羨慕。

    李娟想起自己的打算，不由心虛地笑了笑。

    李娟澆完水，背起水桶剛走幾步，就聽到王亞英和別人說話的聲音。

    ——“是啊，那李娟也是個心狠的，聽說啊把她閨女開補習(xí)班的錢全吞了，還不肯給學(xué)費她去市里上學(xué)呢！”

    ——“不會吧？做媽的不會這樣禍害自己閨女吧？”

    ——“誰知道她想什么呢？反正咱們以后可得少點跟她來往，那人腦子不清不楚的……”

    今天任文永去集市上買rou，自行車一停，就見到了好幾個熟人。

    “老任，來買菜啊？”老劉笑著打招呼道，“哎，你家女兒啥時候去市高中報道??？我閨女也考上了，到時可以做個伴，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