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當(dāng)一個貴族身體上有缺陷時，是不會有人愿意同他交往的，更別說一個孩童,而當(dāng)小邁爾威斯將治好這條腿的誘惑擺在尼格瑞姆面前時,對方用一個極其符合他那時年紀,又能完美地卸下國王陛下的防備心的理由拒絕了。

從那之后，小邁爾威斯開始視尼格瑞姆如無物,他對后者徹底放下心來，以至于做出了讓他一直后悔到現(xiàn)在的決定——將尼格瑞姆外放至邊界，一個他管不到的地方。

在小邁爾威斯看來，尼格瑞姆是欺騙了他,但在尼格瑞姆看來，這條遲遲沒能治好的瘸腿卻代表著他那時所受的屈辱，他一直記著這筆賬，甚至為此拒絕了精靈女王的邀請。

誰欠的東西就得向誰討回來，害他摔斷腿的人已經(jīng)死了，那么要治好它，當(dāng)然也得叫小邁爾威斯親自下令叫人來。

小邁爾威斯沒有膽子，也沒有那個資本拒絕尼格瑞姆，他喚來了王宮內(nèi)的主教，叫他替尼格瑞姆治腿。

因為尼格瑞姆平時不怎么走路，再加上他本人的光芒實在太過耀眼，薩皮安提亞和人馬都完全忽略了他身體上的缺陷，直到他這時提出來，兩個人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尼格瑞姆的瘸腿是可以被醫(yī)治的。

而埃布爾就要比這兩個人要激動得多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尼格瑞姆一定要小邁爾威斯的人來替他治好腿，甚至還為此拒絕過精靈女王，但他的主人能夠擺脫冬天寒冷帶來的疼痛，能夠自由自在地用雙腿行走，對埃布爾來說簡直再令人高興不過了。

他亦步亦趨地陪著尼格瑞姆和主教一起進了一個密閉的房間，看著尼格瑞姆褪去長褲，脫下皮靴，露出蒼白而扭曲的左腿來。

主教并不清楚國王與這位貴族之間的交鋒，他只負責(zé)按照命令治好這位年輕的伯爵，他叫尼格瑞姆在鋪了紅布的臺子上躺好，沖他道：“時間過去太久了，您的骨頭已經(jīng)長歪了，需要將斷處重新打碎再進行治療，否則無法將它恢復(fù)到健康時的狀態(tài)?！?/br>
尼格瑞姆早就知道這個，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埃布爾卻又驚又怒，他滿含敵意地看著主教，沖尼格瑞姆說道：“主人，您如果想要把腿治好，我們可以回去找精靈女王，不需要……”

“你來動手?！蹦岣袢鹉氛f。

埃布爾一愣：“什么？”

尼格瑞姆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說你來動手，捏碎長歪了的地方?！?/br>
埃布爾怎么肯傷害他的主人，他皺起眉，幾乎是哀求般叫了一聲：“主人！”

但尼格瑞姆并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他只是說道：“不要讓我把一個命令重復(fù)第三遍?！?/br>
埃布爾看了尼格瑞姆好一會兒，但他深知自己主人的固執(zhí)，最終他還是妥協(xié)了，他伸出手握住了尼格瑞姆的腿。

直到這時，埃布爾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主人并沒有表面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冷靜和游刃有余，尼格瑞姆腿上的汗毛已經(jīng)豎了起來，他正在以一種不易察覺的微弱幅度不住的發(fā)抖，他也在害怕，或者說他也在激動。

埃布爾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己的主人，尼格瑞姆正好也在看他。

“你不喜歡這樣嗎？”尼格瑞姆問。

埃布爾搖頭，他一點都不喜歡，他不希望看見尼格瑞姆痛苦，更不想要親手傷害他。

尼格瑞姆“噢”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有這種想法，比如讓我覺得疼什么的?！?/br>
埃布爾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尼格瑞姆沒有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冷淡地說道：“不要磨蹭了，動手吧，如果你不來，就只能讓其他人幫我了?！?/br>
埃布爾閉上眼，比起其他人，他當(dāng)然更愿意相信自己。他用手摩挲著尼格瑞姆骨骼變形的地方，他的手心是guntang的，摸得久了，便讓尼格瑞姆有一種麻木了的錯覺。

但這也只是錯覺而已，埃布爾用力的一瞬間，尼格瑞姆的臉色立即變得蒼白，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水，在埃布爾的保護下，他許久沒有這樣疼過了，慘叫被他憋在喉嚨里，幾乎令他窒息。

埃布爾看著尼格瑞姆的表情，只覺得被捏碎骨頭的人不是他的主人，而是自己，但他不敢停下來，停的越久，尼格瑞姆就疼得越厲害，他急促地喘著氣，手下的動作卻精準(zhǔn)無比，沒有絲毫偏差。

終于，這場折磨結(jié)束了，埃布爾停了下來，而主教立刻開始喃喃念咒，在尼格瑞姆的腿上畫起魔法陣來。

埃布爾第一次知道腿軟的感覺，明明沒有費多少力氣，他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虛脫了，他只走了一步就不敢再動，害怕自己會摔倒在地上，他伸手摸著尼格瑞姆蒼白如紙的臉龐，輕聲道：“主人，主人你還好嗎？”

尼格瑞姆的眼皮動了動，掀開了，他用那雙因為疼痛而變得愈發(fā)漆黑明亮的眼睛看著埃布爾，啞聲說道：“不好。”

埃布爾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低聲道：“抱歉，是我問錯問題了?！?/br>
尼格瑞姆閉上眼，沒有力氣再跟他廢話了。

在主教盡心盡力的治療下，尼格瑞姆的腿很快就恢復(fù)了，當(dāng)他拋開手杖，興奮而又不甚熟練地用著兩條腿行走時，埃布爾高興之余又有一種古怪的失落感。

他的主人不用再像從前那樣依賴他了，這讓他有一種有什么東西正在從他手心飛走的錯覺，但很快，尼格瑞姆臉上那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的笑意又叫他遺忘了這種感覺，他希望他的主人快樂，尼格瑞姆的笑容就是他最大的期盼。

但當(dāng)尼格瑞姆健全地出現(xiàn)在小邁爾威斯面前時，后者臉色就沒有那么好了，他甚至不愿意再多看尼格瑞姆一眼，草草地寫下一份旨意，便叫尼格瑞姆離開王宮，在抓捕叛黨沒有進展時不要再來見他了。

小邁爾威斯已然戰(zhàn)敗，尼格瑞姆自然不介意考慮一下失敗者的感受，他大踏步地，欣然回了宅邸，叫所有人又驚喜了一回。

——

帕馮尼家族的落網(wǎng)暴露了叛軍在王都的勢力，平民和普通貴族們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這一年以來王都的緊張氣氛從何而來，一時間人人自危，連街上的行人商戶都變少了，而國王也隨即采取了行動，他任命剛從邊境回歸的休諾丁伯爵為搜查官，全權(quán)負責(zé)抓捕反賊一事。

聽到這個消息時，除了對局勢一無所知的平民和底層貴族外，所有人都表現(xiàn)得非常古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剛回王都沒幾個月的休諾丁伯爵和國王的關(guān)系并沒有那么融洽，就算國王過去用的最順手的帕馮尼家背叛了他，就算他因此開始懷疑所有手下的臣子，但哪怕用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