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他，順帶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這個也戴上。”

這實在越矩，可違逆銀雀同樣是錯。

男人接下來，但遲遲沒有戴。

“我還想把你的頭發(fā)剪了，但那太費時間了?！便y雀說著，突兀地朝他伸出手。

那雙手修長白凈，指尖對著他的雙眼直直而來，仿佛要摘掉他的眼珠。但男人眼也不眨，等著他的動作。

指尖在他極近處忽地轉(zhuǎn)向，撩起他額前垂著的頭發(fā)：“這發(fā)型一點都不適合你，我認為……！”

伴隨著銀雀干凈的嗓音，男人的整張臉露了出來。

男人眉骨很高，展露出來后襯得他眼更深邃；男人發(fā)際線也很高，頭發(fā)撩上去后性格中的遲鈍、麻木便消失得一干二凈。

是張很有侵略性的面孔，只是看著都會讓人覺得他背后隱匿著巨大的危險。

他和銀雀截然相反，和俊美秀氣沾不上邊，但足夠有男人味。

不，不止是男人味。

他簡直就像個Alpha。

如果不是對方的身上沒有Alpha的信息素，不是他對成奐的能力絕對信任……銀雀真的會懷疑這是誰家安插在他身邊的Alpha。

他正處在驚訝中，目光無意間和千秋對上。

男人表情很少，眼底的感情卻很坦白——那是包含著仰慕、尊敬、克制的一雙眸。

銀雀怔了怔，手又松開來，黑色的發(fā)絲從他指尖滑下，重新蓋住了千秋的眉眼。

“少爺……？”

“算了，就這樣吧?！便y雀道，“你的臉看起來很討厭，還是不看比較好?！?/br>
“抱歉?！蹦腥苏J真道，“我馬上去把衣服換回來?！?/br>
“不必了，就這么穿。”漂亮的Omega轉(zhuǎn)身朝店門走，將他的墨鏡重新推上去，“穿那套西裝去賭場太丟人了?！?/br>
——

朝夕相處……或者說貼身隨侍這段時間里，千秋大概了解了銀雀的性格。

他確實非常隨心，而心情變化如六月的天候，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忽然打算去賭場，千秋也不覺得驚訝。

男人只覺得這身衣服太不合適，他并不喜歡。

無論貴如王都，賤如邊地，賭場的風光總是大相徑庭，門外總有些在賭場里輸?shù)袅巳松膹U物，或坐或站地借酒消愁。銀雀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畫面有些諷刺的美，千秋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合上他的步調(diào)一并入場。

威爾塔的這家賭場不算嘈雜，從應侍生們的穿著動作里看得出來有些檔次。

銀雀四處張望著，輕聲問：“你喜歡玩什么？”

“我不會?！鼻飺u搖頭道。

“那就輪盤吧，當打發(fā)時間?！便y雀將另一張卡遞到男人的手里，“去換點籌碼，我想想……十萬吧。”

“好的少爺?！?/br>
輪盤桌夠大，但人很少，他們過去時僅有一位年過五十的賭徒坐在那里。

銀雀坐在更靠角落的方位，向侍應生要了一杯香檳；等到千秋拿著籌碼過來，他便拽著人坐在自己身邊，在男人提醒他不合規(guī)矩前率先道：“坐著?！?/br>
“……是?！?/br>
他捻起一塊籌碼，在指間翻轉(zhuǎn)著，最后隨意地放進某數(shù)字格中。

他看起來并不在意結(jié)果，甚至沒往轉(zhuǎn)動的輪盤看，只是握著香檳杯，淺嘗了一口后道：“你猜優(yōu)斯汀現(xiàn)在在干什么?！?/br>
“……大約在著急少爺?shù)陌踩！?/br>
“錯了。”銀雀淺淺笑著，“他現(xiàn)在應該在平賬?！?/br>
“少爺懷疑他有貓膩?！?/br>
“不是懷疑，是肯定有……多多少少都有的。”

三言兩語間，輪盤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荷官在旁邊報出數(shù)字與顏色，收走了銀雀面前的籌碼，又開始下一輪游戲。銀雀還是那樣，漫不經(jīng)心地隨手將籌碼扔進某個順眼的格中：“你是王都出身，來過威爾塔嗎?！?/br>
“沒有?！?/br>
“是嗎，雖然我覺得下等街的人很臟，但比起威爾塔的家伙，你還是順眼得多?！?/br>
千秋這才察覺到，少爺確實是來打發(fā)時間的，與其說他想賭錢，倒不如說他只是想閑聊。大抵這樣相對嘈雜的場合，會比安靜的地方更容易放松，銀雀聲音很輕，他卻能在嘈雜的環(huán)境音里準確捕捉到。

“說說你，”銀雀說著，將一摞籌碼推到了男人面前，“你也玩，邊玩邊說?！愣悸犝f過我那么多傳聞了，是不是也該說點有趣的事讓我聽聽，這樣才公平?！?/br>
鋼珠被扔進了轉(zhuǎn)動著的輪盤中，黑白格旋轉(zhuǎn)糅雜成灰色，千秋靜靜聽著，終于伸手拿住兩枚籌碼，放進了“11”號格里：“我……我其實……”

“嗯？”

“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鼻锏?，“記得的事很少。”

“什么意思？”

男人突兀地撩開自己耳后的頭發(fā)，一塊陳年的疤痕裸露了出來：“好像，被人打傷過頭，所以記憶很模糊……”

“噢——”銀雀拖長了音，微微瞇起眼，“那你還記得什么，什么都可以，說說?！?/br>
每當銀雀對什么來了興趣時，就會這樣半瞇著眼，看上去既嫵媚又危險。

“母親的事，還有自己的名字……”千秋思忖著，緩緩道，“剩下的就是在水果攤幫忙，后來去港口搬貨……”

說記得母親的事其實并不準確——每當男人想深究自己以前的事，腦海里便只有零星的畫面，女人的臉在記憶中一直是黑的，眉宇細節(jié)都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女人是娼婦，知道他們住在下等街漏水的木屋里。

偶爾他會分不清這些究竟是他的記憶，還是他的臆想；總之在照鏡子時發(fā)現(xiàn)自己后腦上的疤痕，一切便仿佛有了解釋。

“那為什么會來成家?！?/br>
“因為想搬離下等街的房子，需要錢?！鼻镫y得的迷茫，“聽說少爺要隨從，我很想試一試。……但現(xiàn)在我很清楚，我想呆在少爺身邊，一直做少爺?shù)碾S從，能幫上少爺?shù)拿ξ揖托臐M意足了?！?/br>
“有意思?！痹诤晒傩纪Ｊ智?，銀雀將他面前的籌碼整摞推進了“12”號格內(nèi)，就挨在千秋的籌碼旁邊。

他支著下巴，轉(zhuǎn)過臉正對著千秋，聲音低沉卻軟糯：“你在騙我吧？”

沒等千秋回答，荷官的聲音冒了出來：“黑格，11號，恭喜這位客人?！?/br>
銀雀挑眉：“你贏了?！?/br>
“……運氣而已。”

籌碼翻了好幾倍地回到千秋面前，銀雀從他面前再拿起兩枚又放出去：“有沒有人說過你不像Beta，像個Alpha？”

“有。”

“誰？”

“港口的管事?！?/br>
“成奐沒有懷疑過？”

“問過，”男人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銀雀這樣近似審問的口吻有何問題，一字一句都認真回答，“他取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