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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沉吟良久，機(jī)智地一拍腦袋，直接把大半個鉑金之座騎士團(tuán)給帶走了。

聽到了全過程的希德：……

也許是察覺到圣子大人渾身散發(fā)的不滿情緒，二皇子終于帶上侍衛(wèi)與騎士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開了祭壇。

牧師商量著如何返回大公的莊園。

這里離莊園不遠(yuǎn)，所以他們把獅鷲養(yǎng)在了馬場，沒有帶到祭壇。

被二皇子挑剩下的圣騎士們正要將希德背起來，忽而山下傳來一陣喧鬧。

幾名圣騎士立即抽出佩劍，護(hù)在牧師跟前，走下石階，用劍芒警惕地?fù)荛_草叢。

一只枯瘦的黑手從草叢間鉆出來，閃電般握住他的劍鋒。

圣騎士手中一緊，剛要砍斷這只鬼手，卻被同伴制止。

有點不對勁。

幾人屏氣斂息，看著那伺伏在草叢里的人顫抖著爬出來。

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血水淋濕，兩個眼眶被漆黑的洞代替，喉嚨周圍被剁得看不住形狀，一團(tuán)黑紅交織的糊狀物從孔眼里淌出來。一股作嘔的沖動令牧師捂住了嘴。

圣騎士中有人認(rèn)出了他的身份，顫聲道：“你、你是——”

上一屆鉑金之座副圣騎士長，鐵玫瑰傭兵團(tuán)團(tuán)長！

他不是在討伐巨爵的途中嗎？怎么會變成這個模樣？

誰對他做了這種事？！

這位畫像被裝裱在傭兵公會榮譽大殿、風(fēng)光無限的傭兵團(tuán)長吃力地抬起頭，嘶啞著低吼道：“跑……跑……”

他嗓音漏氣，喉嚨發(fā)出古怪的嘎啦聲，拼命地伸出另一只被燒得焦黑的手，松開掌心，一只被曬干的老鼠尸體掉落在他們眼前。

“強(qiáng)、盜——”

是老鼠會。

牧師心頭一緊。他們彼此對視，從同伴眼中看出了凝重。

大公和他們說過，北部強(qiáng)盜海盜猖獗，老鼠會正是其中最狂妄強(qiáng)大的強(qiáng)盜組織。大公出行時也要避其鋒芒，并定期將部分俸祿送往幫會，以保證莊園的安寧。

先前，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得罪了梳頭會的強(qiáng)盜頭子，結(jié)果一夜之間橫遭血洗，第二天一家七人的頭顱被懸掛在城堡門口。

一股寒意吹遍眾人的皮膚。

眼下只有兩三名圣騎士坐鎮(zhèn)祭壇，其他牧師只會使用光明咒術(shù)，手無縛雞之力。

憂慮間，祭壇下又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與笑罵聲。一隊人馬來到圣院眾人的跟前，套鐵的馬蹄踩碎傭兵團(tuán)團(tuán)長的左腿，這個早已奄奄一息的勇者不堪重負(fù)，栽倒過去。

來者皆是身強(qiáng)力壯的莽徒，遠(yuǎn)看仿佛群山。他們眼睛像是被火焰包裹，身著堅硬的黑鐵盔甲，四周彌散著無法掩蓋血腥味，笑聲令人不寒而栗地想起午夜啼鳴的鸮。

牧師們連連往后退卻，在心底吟誦祛除邪佞的圣典。

有人輕蔑一嘖：“人挺多嘛……”

騎士沉默了一會兒，將隨身攜帶的錢袋取出，壓低聲音：“各位大人，請當(dāng)作沒看見我們?！?/br>
圣院人少，和平解決是最安全的辦法。

強(qiáng)盜們嗤笑：“這位先生，怎么跟您的各位老祖父說話呢？”

牧師高聲叫道：“放肆！前面可是圣子大人，你們是要與圣院為敵嗎！”

強(qiáng)盜頭子哈哈大笑。

“那還真是巧了，我就是來找他。”他語氣陰森，“上次去蒂亞戈玩，他竟敢把老子的坐騎凈化了！”

幾名騎士立刻擺出戰(zhàn)斗的姿勢，牧師的圣盾在他們面前形成。

老鼠會把這句話放出來，就說明談不妥。

在黑市交易黑暗生物的材料……

只有無所不為的黑暗公會與亡命徒才會做這種事。

“光明圣子的價格是多少？一根頭發(fā)都要好幾個銅幣吧？”強(qiáng)盜的智囊慢條斯理地掏出了一本筆記本，“我看看……一根手指頭一百個金幣，一只眼睛一千個金幣，心臟兩千五百個金幣，合在一起有價無市——”

“一群瘋子！”

圣騎士一刀子砍了上去，身后的牧師詠唱咒文。

祭壇下的動靜很大，被圣院一眾晾在祭壇中央的圣子早就聽見了爭吵。

也知道他處境危險。

現(xiàn)在的他只是個無法使用雙腿的廢物。他必須得到行動的能力。

然而此刻他精神力枯竭，沒有足夠的魔力能夠讓他使用變形咒。

希德苦思冥想，一道微光閃過他的腦海。希德想起室友教過他的東西。

……他還能夠使用一些小規(guī)模的法術(shù)。

光明元素聚集在他周身，翠綠色的魔紋在他的膝蓋形成。

根系之墻。

牛首骷髏的標(biāo)志在他的雙膝上浮現(xiàn)，黑色的血液沿著刻文冒出來，浸濕了冰藍(lán)色的圣袍。

希德運用元素cao縱植物繁密的根系刺入皮膚，將神經(jīng)脈絡(luò)與糾纏其上的詛咒蝕印一根一根地剝離。

在植物刺入骨rou的一瞬間，他就覺得鋪天蓋地的劇痛罩住了腦髓。

他呼吸一滯，神智差點陷入昏迷，仿佛要回到切爾特府邸中那個最可怕的夜晚。

神使，噩夢。

永遠(yuǎn)無法行走的詛咒。

希德努力把自己從幻象里扯回來。

他從五歲起到現(xiàn)在，第一次感受到雙腿的存在。盡管那是無邊無垠的痛感。

站起來。

走起來。

這是卡尼亞斯教給他的法術(shù)。不可能沒用的。

他要把他的雙腿拿回來。

那是屬于他的東西。

勢單力薄的圣院很快潰不成軍。

五只三頭犬從老鼠會身后跳出來，咬斷了圣徒的脖子。

這些人顯然有備而來，伺機(jī)光明圣子法力枯竭，大半圣騎士又跟隨二皇子而去這一時機(jī)特地跑來偷襲他們。

淬毒的匕首刺入圣騎士的左胸，他發(fā)出一聲咆哮，眼睜睜看著一名行動輕捷的盜賊躍過眼前，捏著鐵標(biāo)狂笑著沖上祭壇。

但他并沒有如同伴所愿，將昏迷不醒的圣子抱下來。

祭壇上陷入寂靜，緊接著，驚怒的叫聲撕裂了烏云。

“那小子逃了！”

老鼠會會長聞聲，將一名牧師的腦子踩爛了，走到祭壇上察看四周，略顯驚奇地咦了一聲：“不是說他的腿被神使廢了嗎？海豹還能跑？”

他雖是這么說，倒也不怕希德能逃到哪里去。

三頭犬有著四分之一深淵巨獸的血統(tǒng)，天涯海角，循著氣味也能找到那個男孩。

何況，和注定要落入虎口的小動物玩捉迷藏，是老鼠會的日常娛樂之一。

他打了個響指，嬉笑怒罵的同伴們頓時一哄而散。

第一個找到獵物的人，可以得到少年那雙價值千金的眼睛。

……

山腳，海風(fēng)刮過少年的臉龐。他迷茫地睜開眼。

希德是被自己的噴嚏吵醒的。

不是因為他又感冒了，而是因為有只蝴蝶停在他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