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太久，當然沒有沈宴斌留在他身邊長。但其實沈家和是沈家最疼沈宴珩的那個人了，比任何人都要疼。如果連他都不疼沈宴珩的話，他真的要孤立無援了。

沈家和卻拒絕了，道道：“那你在這里干什么？也只能等在外面而已?！?/br>
陸明朗道：“不在這里我不安心?！?/br>
沈家和道：“那難道我就安心了嗎？”

管家這時候道：“我去給你們買晚飯。”

沈家和點了點頭，管家就走了。

“……”

“……”

陸明朗和沈家和兩個人坐在對面護士站那邊供人休息的椅子上，兩個人都不說話。

干坐了大概十分鐘后，沈家和終于開口，道：“你說的對，我是偏心的，有點兒偏心，不過我偏心的是六郎?！?/br>
陸明朗不說話。

沈家和便回憶一樣地道：“以前他爸想把孩子過繼給他叔，我都沒同意。就是不想六郎去了國外——他和素素是養(yǎng)在我身邊最久的孩子，老五他長大以后在我身邊地多，但是六郎不在身邊，當然會更想他一點兒。”

陸明朗道：“沈宴斌犯了法?！?/br>
沈家和道：“我知道?！?/br>
陸明朗道：“拿爺爺你會把他保出來嗎？”

沈家和不答只道：“你這是想讓我說誅心的話?！?/br>
陸明朗道：“我記得三叔，沈宴斌的三叔，在部隊里做事。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特種部隊打擊的多是邊境不法活動……主要的說，就是販.毒?！?/br>
沈家和道：“老二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了，他要是真的被槍斃了，這個家就……”

陸明朗道：“大家小家？”

沈家和不由搖頭，道：“明朗啊，你想得不夠多。老二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而且還是君怡的兒子。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話，六郎父母、老五的父母，往家里說，以后咱家的關(guān)系徹底裂了，往外面說，老六以后要在這圈子里混下去就非常地困難……”

陸明朗道：“但是這是他自己犯了錯?！?/br>
沈家和道：“大義滅親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是很難的。”

陸明朗道：“哪怕他都已經(jīng)對自己的親人下毒手了?！?/br>
沈家和沉默片刻，道：“老五會被斷絕一切特殊往來，以后不能出入娛樂場合，每個月規(guī)定花用金額，甚至，至少五年內(nèi)，他不能出我給他準備的房子?！?/br>
陸明朗道：“變相坐牢嗎？”

沈家和道：“豐興還會打斷他的腿?！?/br>
陸明朗道：“但是他還是太舒服了?！?/br>
沈家和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是我顧慮得太多了。”他道，“但明朗，這幾乎是定局，等豐興君怡求到我這里，哭一場，跪一場，我就算想狠下心，也會心軟?！?/br>
為這么個后輩豁出臉面找關(guān)系求情，對他自己來說也要放棄很多很多東西。但是沈家和卻非常清楚，如若他不把沈宴斌的命保下來，帶來的一系列后果能把他們整個家都整散。

“……你以為只有我能保他嗎？”沈家和見陸明朗不說話，又道，“我如果不出手，君怡那邊一定會出手。老五能讓人對自己兄弟下這樣的手，我已經(jīng)對他很失望了。但我必須把他保下來！他沒事，他自己，他父母，還有宋家，都會感激我們。他們會羞愧，因為這事是他們的錯，而且老五還差點兒沒命！但如果我們什么都不做，讓宋家那邊把人保下來。他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會怨！怨我們的無情，怨我們沒有把他教好。是老六把他的事‘大白于天下’的，他們會讓所有人去針對老六！”

陸明朗道：“但是，也許咱們能把這些事給處理好……”他頭一次如此不甘心地道，拳頭都捏緊了，“他都讓人開.槍了?。　?/br>
“我當然相信你們不怕他們的針對，可就算我不出手，君怡那邊還是會把他給保下來。”沈家和道，“與其讓他們出手，還不如我們出。明朗啊，我是半截身子要進棺材里的人，人死了，就一切都沒有了。不管我現(xiàn)在付出什么代價，等我百年之后，都是過眼煙云而已?！彼麌@了一口氣又續(xù)道，“我把老五保下來為的是六郎。我是舍不得看老五被槍斃，但這不代表我不分是非。你和老六一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墒俏夷昙o大了，我只想選擇一個你們吃虧最少的方案……”

“何況……”沈家和的目光仿佛能看透陸明朗的心一般，“他不被槍斃，不管是誰保的他你們都會意難平，反正都意難平了，為什么不選擇后果更好的？”

“爺爺……”陸明朗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甚至都要被你說服了……”

沈家和扶上他的肩膀，道：“孩子，一時的爽快帶來的可能是更麻煩的后果，你從前一直都知道這個道理。”

陸明朗抬頭道：“但如果這次，他撐不過去呢？”

沈家和動作一頓。

陸明朗道：“如果，您的孫子這次中彈，沒有那一點兒運氣，撐不過去……”他低聲地道，“爺爺，您會不會還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把您另一個孫子保下來？”

88.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這個問題問得沈家和的腦子都空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陸明朗所說的成為現(xiàn)實,他會怎么做。

像他這樣年紀的人,已經(jīng)能很好地用理智克制住沖動,但有的時候，那沖動是克制不住的。就比如說陸明朗提的這個假設(shè),如果沈宴珩真的因為沈宴斌干的那些混賬事而送了命,明知道把沈宴斌保下來更好，也許他都違不了心了。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能讓人理智處理的事情呢？

吃了晚飯,管家見沈家和面有疲色，就想讓沈家和回去休息。

沈家和不愿意,陸明朗就和他一起去了醫(yī)院附近的旅館里,訂了一個房間，權(quán)做休息。

“明朗，老六,交給你了?！?/br>
陸明朗道：“好的,爺爺。”

沈家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管家道：“老先生,醫(yī)生說過沒傷到內(nèi)臟,不會有什么事的?！?/br>
沈家和卻道：“我對老六的感情，也許還沒有他們兩個對彼此的感情深?！?/br>
這話讓管家微微一驚,當然沒有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