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送干凈：“況且妾身也不愿在那四方宅院中看人臉色過活，能陪將軍一程，已足夠妾身感念余生。”

    ……

    因著遠(yuǎn)方天邊再起風(fēng)雪，未免夜里雪勢驟急攔阻去路，大軍決意扎營高洛山谷。

    原本僅需兩日的路程因著極寒緣故足足拖沓五日之久才得以正式踏入平城地界，待回到撫北營時(shí)已至深夜，重睦掀起氈毯還未及反應(yīng)，便被侯在其中之人迎面而來，接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一個(gè)耳光。

    “保護(hù)大將軍！”

    先行兵登時(shí)掣肘住襲擊重睦之人，揚(yáng)高聲音引來其余兵士，顧衍疾步入營向重睦而來，程況則吞了蒼蠅般面色黑沉，定在原地。

    他示意先行兵放開那女子，抬步走近她道：“你來此處胡鬧什么？”

    程夫人娘家姓崔，名為瑾安，同樣也是高門大戶出身，舉手投足間盛氣凌人，被先行兵放開后只死死剜了程況一眼，并不作聲。

    她那一巴掌來得突然，重睦壓根想不到閃避，這會(huì)兒左臉已然浮腫，只聽得耳邊顧衍正囑咐先行兵道：“準(zhǔn)備熱水和手帕?！?/br>
    程況聞言，眉間不滿愈重，攥住崔瑾安手臂厲聲斥道：“去向大將軍道歉，給老子滾回燕都?！?/br>
    “為何要向她道歉？”

    崔瑾安冷笑，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帳外：“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給了你膽子敢在關(guān)外養(yǎng)些亂七八糟的狐貍精，”她怒目與重睦相視，毫不客氣啐了一口：“大將軍倒是好興致，自己新婚燕爾好不快活，也沒忘了給旁人拉扯紅線?？上疵馓灰樍诵鞘峭顺虥r他早已成親，我才是他三書六禮娶回家的正室！”

    “啪”的一聲，程況亦毫不客氣給了崔瑾安一個(gè)耳光：“說夠沒有！”

    他納庫孫王義妹為妾的消息早在圖鹿城時(shí)便已傳回燕都，雖料到崔瑾安定然會(huì)胡亂大鬧一通，但也并未想過她能千里奔波至云邕關(guān)，跟之瘋狗般對著重睦發(fā)難。

    “程況！”

    崔瑾安與程況成婚多年，吵鬧度日早已習(xí)慣，可無論如何，他從未對她動(dòng)過手。

    眼下他竟為了重睦和那個(gè)狐媚子扇她耳光，這口惡氣憋在心間，氣得崔瑾安失聲尖叫，拔出重睦用來放置甲胄的木架旁那柄利劍，用盡全部力氣向程況刺去。

    程況顯然也沒想到她如此瘋魔，閃避不及于腹上中劍，幸而未及關(guān)要之處，僅蹭破一層皮膚。

    “來人！”

    他終于耗盡最后一絲耐心，下令將崔瑾安投入軍獄，回過身時(shí)對上重睦蓋著熱手帕的冷淡神色，有些心虛地避開雙眼。

    “大將軍，末將——”

    重睦抬眸，沒好氣  打斷他道：“退下。”

    程況吃癟不敢言，只得與其余兵士一道離開主帳。

    “奔波數(shù)日，顧卿也早些休息。”

    話音未落，扶著手帕的那只手忽地被他抽出，顧衍并未做聲，一直替她捧著那手帕，感受到余熱即將散盡時(shí)，方才松手。

    重睦抿抿唇，趁他轉(zhuǎn)身時(shí)拉住他半邊衣袖小心翼翼道：“顧卿，你說實(shí)話，本宮現(xiàn)在是不是好丑?！?/br>
    顧衍身形微頓，將重新浸過熱水的帕子貼回她臉頰處，與她并肩坐穩(wěn)桌案前，低聲否認(rèn)：“公主容色傾城，無須擔(dān)心。”

    “本宮明日便去平城奴隸市場，”既是容貌無損，重睦已然緩緩放下心，咬牙切齒：“買二十個(gè)，不，五十個(gè)美貌女奴?！?/br>
    仰首將手邊顧衍剛剛泡好的熱茶一飲而盡，猛地砸在桌面之上：“然后全部送給程況做妾，氣死他家那只母老虎?！?/br>
    雖在沙場摸爬滾打多年，但重睦到底金枝玉葉出身，何曾挨過旁人耳光。

    越想越覺不是滋味，委屈陣陣涌上心頭：“程況愿意納妾，難道是本宮將刀架他脖子上逼迫了嗎？她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動(dòng)手，哪像什么大家閨秀，高門貴女?！?/br>
    水溫已經(jīng)徹底失去熱度，顧衍收好手帕搭在盆周，正待端出主帳，重睦出聲叫住他道：“顧卿等等，那水明日本宮自己處理便好，本宮還有些話想問你?！?/br>
    誰知顧衍竟又像前些日子在圖鹿城時(shí)沒聽見她所言般，掀開氈毯徑自而出，一時(shí)之間氣得重睦也同崔瑾安那般隨手砸了盞茶托出去，悶悶不樂。

    ……

    “見，見過駙馬?！?/br>
    軍獄大牢多數(shù)時(shí)候關(guān)押的都是敵國細(xì)作與戰(zhàn)敗俘虜，酷刑之下慘如人間地獄，營中眾人無事一向不喜前來此地。

    所以當(dāng)負(fù)責(zé)關(guān)押崔瑾安的羅教頭看見顧衍出現(xiàn)眼前時(shí)，竟是半晌沒能反應(yīng)過來。

    顧衍一身黑衣風(fēng)塵仆仆，背手而立，頷首道：“羅教頭不必多禮。”

    駙馬爺是客氣，羅教頭如何會(huì)不知好歹，笑容滿面迎上前道：“不知駙馬深夜前來，所為何事?！?/br>
    耳邊隱約聽見崔瑾安怒罵聲不絕如縷，顧衍眉間閃過一絲不耐，羅教頭瞧在眼底，當(dāng)下明了。

    他們駙馬爺是讀書人，人前給足那潑婦面子，可她不知好歹傷了大將軍，駙馬爺人后自不會(huì)叫她好過：“程夫人始終不肯住口，小的們也不敢輕易對她用刑，還請駙馬示下。”

    將顧衍引至崔瑾安獄前，羅教頭行禮告退，落下門鎖。

    獄中女子聞聲側(cè)首，昏暗燈光下難以看清柵欄之外來人形貌，正在試探打量，顧衍已然緩聲道：“下官顧廣益，見過程夫人?！?/br>
    崔瑾安臉色驟變，微微瞇起雙眸：“你來做什么?！?/br>
    話音未落，只覺頸間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死死勒住，將她拖拽至柵欄邊，重重撞擊其上。

    而顧衍分明立于遠(yuǎn)處并無任何舉動(dòng)，崔瑾安五官擠在相隔木欄之間，扭曲變形，早已嚇  破膽道：“你使的什么妖法，我告訴你，即使重睦是公主也不能枉取良民性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我出身齊州崔氏，世代相傳——”

    “夫人誤會(huì)?！?/br>
    顧衍的聲音比起崔瑾安低沉許多，可他方一開口，無端壓力便迫使她不自覺住了嘴。

    “下官到訪，是為替阿睦向夫人解釋?！?/br>
    腳步聲漸近，崔瑾安抬眼，卻見顧衍行于燈下站定，唇邊笑意在陰影下盡顯森然：“程將軍信中稟明家中族老，因撫北營相助庫孫有功，庫孫王將義妹相許。夫人因此怨懟阿睦，不選封將軍與紀(jì)將軍，偏生與夫人過不去?！?/br>
    崔瑾安哪怕被壓制至此，依舊恨極重睦，冷笑出聲：“她當(dāng)時(shí)以蟠龍斧相逼，說要砍了我，替程況再尋他人，滿燕都女眷無人不知！我難道還會(huì)錯(cuò)怪她不成！”

    “夫人說笑。”

    顧衍面上笑意不知何時(shí)早已消失，眸間如墨，深不見底：“若非阿睦是女兒身，庫孫王本是希望義妹能夠?yàn)橹鲗㈡！?/br>
    他狀似無奈般啞然失笑：“阿睦感念庫孫王情誼，竟想將那女子納給在下為妾。無奈下官對阿睦情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