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大男人打什么耳洞?！蓖蹒R澄的聲音里不乏譏諷。

蘇子維不樂意了：“關(guān)你什么事?！闭f完覺得好像過河拆了橋，就不再說話，鼓起腮幫子。

王鏡澄好像和他杠上了一樣，站在那不走，等他回話。蘇子維也豁出去了，氣鼓鼓地告訴王鏡澄：“左耳一個耳釘是同性戀?！?/br>
王鏡澄挑了挑眉，沒說話。他還不知道這個，仔細想了想，尹晨好像左耳戴了倆，應(yīng)該不是。

二十

蘇子維看他表情怪異，以為他覺得自己惡心，立馬拿上東西上樓，走時還刻意繞開王鏡澄三尺遠。

其實王鏡澄沒有，他一直默認蘇子維是同性戀，一點都不驚訝，只是沒想到蘇子維這么大方地跟他出柜。

白色手機被主人遺忘在在桌上，震動了一下。王鏡澄偷看了一眼，是林小筠發(fā)來的。

“禮物想要啥？藍牙耳機？”

“你爸媽過來給你過生日？”

原來他爸媽是過來給他過生日，王鏡澄想，自己要不要送他件生日禮物。這樣想著，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蘇子維戴著老太太式樣的金耳釘?shù)臉幼?，讓王鏡澄想笑。

蘇子維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從知道王鏡澄恐同的那一刻起，就對王鏡澄產(chǎn)生了偏見。

此時蘇子維在樓上生氣，他想給林小筠發(fā)消息抱怨王鏡澄有多惡劣，一摸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樓下，又不好意思下樓拿，只好作罷。想了想覺得心頭憋悶，打開電腦登上QQ，給林小筠發(fā)：“我直接跟王鏡澄說我喜歡男的了?！?/br>
林小筠秒回，問他是不是瘋了，住在人家屋檐下，挑釁人家干嘛。

蘇子維想了想，說，他覺得隱瞞性取向好壓抑，和王鏡澄住在一起也好壓抑。

“前幾天是誰跟我說覺得王鏡澄好厲害，長得帥，還讀過好多書。”

“呸，我才沒說過！”蘇子維想起自己說過的話，真想扇自己的嘴，“他根本就是混蛋！”

“早點讓現(xiàn)實打醒你！你前幾天那么說，我還怕你貪圖美色喜歡上人家?！?/br>
“他長得其實就那樣好嘛？”蘇子維嘴硬，“我要是貪圖美色就該喜歡自己。”

“切，水仙花兒！”林小筠接著發(fā)，“你好開始找房子了?！?/br>
蘇子維蔫兒了。租期三個月，他已經(jīng)住了一個月多，是可以開始找新住處了。

接下去的時間，蘇子維像最初搬進來時那樣，處處躲著王鏡澄，兩人幾乎沒再說過話。馬上十二月底了，元旦開始，和要演出，蘇子維要演出紅寶石的部分，任務(wù)繁重，正在緊鑼密鼓地排練。

云上中心的芭蕾課全部停了，蘇子維每天一早出門排練，到家都是十點以后。

從公交車上下來，蘇子維裹緊了衣服。天氣變冷了，空中飄下細小冰粒。寒氣鉆進骨頭，蘇子維疲憊的膝蓋被刺得發(fā)冷。

手腳冷，耳朵也冷。蘇子維摸摸，戴了一陣塑料耳棒，耳洞基本長好了。昨天和家里通電話，mama還說他不聽話，用茶葉梗好得更快。

耳洞長不好這種小事是可以和家里說來撒嬌的，腿摔傷這種事就得自己扛了。蘇子維怕父母心疼，受傷這事對遠在沈陽的父母瞞得死死的，林小筠也沒告訴自己的父母，防止雙方家長之間泄露秘密。

蘇子維當時動手術(shù)的醫(yī)院就在林小筠學校邊上，是他們學校的附屬醫(yī)院，全上海數(shù)一數(shù)二。林小筠通過導師找的高大夫，又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醫(yī)術(shù)再高明、手術(shù)再順利，也不能解決他的孤獨。

一個病房住六人，除了蘇子維都有人陪。米黃色的簾子把大病房割成一個個小空間，蘇子維看見簾子后面有人影挪動，時不時發(fā)出低語、抱怨或者嬉笑。別人床前都陪著家屬，他身邊只有護工。兩個護工要看一個病房的人，只有叫時才會過來。蘇子維躺在床上不能動，一時心煩氣躁，一時郁悶得想死。

二十一

病痛會讓人脆弱。來接手術(shù)的人帶他走時，沒有人送他，沒有人安慰他或者給他打氣。蘇子維是被倒著推進手術(shù)室的，他看見一切離自己越來越遠，好像自己就要從這個世界上離開了。等他重新睜開眼被送回病房，突然想起沒有家人在病房焦急地等著他，就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

術(shù)后一個小時，總算林小筠打來了電話。林小筠不是個會照顧人的，自己沒有經(jīng)歷過手術(shù)，高大夫和她說是小手術(shù)不要緊，她也就信以為真地放下心來。她那時忙畢業(yè)，一天只睡四個小時，自己也憔悴得不行，每天中午傍晚來看望蘇子維兩回幾乎是極限了。

高大夫說是小手術(shù)，是因為他是大專家，見過的重病人太多了，哪怕生了骨瘤，在他眼里也是普通病。蘇子維是那間病房里輕的不能再輕的?？墒欠旁趥€人身上，就很要命了，尤其還是個跳舞的人。

盡管高大夫再三保證，這種傷小的很，好好恢復完全不影響運動。可跳芭蕾的人，三天不練觀眾知道。將近一年的恢復時間，流失的功底該去找誰要呢？

蘇子維第一次覺得家人這么重要。獨自躺在病床上時，他開始胡思亂想，覺得上天不公，為什么自己會是同性戀，不能結(jié)婚不能有孩子，要是老了沒人陪著怎么辦。

動手術(shù)之前，腿沒有那么疼，動了手術(shù)以后反而疼的厲害。鎮(zhèn)痛泵在一旁有節(jié)奏地響，隔一點時間就推進一點藥液，可身上還是疼得難忍。蘇子維從來都是樂觀的，可是被困在床上不能動，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他只覺得自己像個廢人。而且在一旁伺候他的還是個陌生人，自己最尷尬丑陋的樣子都落在陌生人眼里，怪別扭的。

術(shù)后隔天，好多人扎堆來看他，有劇院的團長和同事，有周欣涵和另一位云上的同事，有他的學生，還有大學同學。傍晚林小筠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走光了，床邊擺了各種花果點心牛奶。擺了一天笑臉的蘇子維一臉疲憊地窩在枕頭里，和坐在床邊的周欣涵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兩人經(jīng)過高大夫同意，借了輪椅帶他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正在樓下轉(zhuǎn)著，蘇子維mama突然打了電話過來，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接起來，他mama說，寶貝兒，mama前幾天夜里嚇醒了，夢見你從好高的地方跳下去，繩子突然斷了。

聲音開的有點大，林小筠和周欣涵都聽見了。

“我和你爸說，你爸說你忙著叫我不要來煩你，可我忍不住，想著給你打個電話……”

蘇子維打斷她：“媽你瞎說什么呀，我好著呢?！?/br>
“這不是不放心你嘛，我們倆也不在跟前兒，不知道你怎么樣?！?/br>
“媽你可別咒我啊?！?/br>
“小沒良心的你！你在外面呢？背后那么大聲兒？”

蘇子維笑了兩聲，說：“媽我真的好著呢。我來小筠學校看看她，過會兒還去教課。小筠在邊兒上呢，你聽小筠說?！?/br>
林小筠湊過去：“哎，阿姨，子維在我這兒呢！你放心，都挺好的?！?/br>
后面mama又說了些什么，蘇子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