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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拒絕在這個問題上進行直球對抗的松澤,給出了正面的回答。“青弦君,你是那種——倘若地上劃了一條禁止越過的線,不論劃線的人是誰,你都傾向于遵守它——那種的類型,”松澤以那雙琥珀色的眼瞳注視著我,“因為你受到的教育是那樣的。越線會受到懲罰,即便不是當下立即的懲罰,也會在將來實現。“劃線的人或許根本沒有思考過那些線的合理性。社會是有自我修復機制的,如果那些線不夠合理,自然人們會越過它,久而久之,線就不存在了。就像青弦也曾經打傘騎車一樣。“可是啊,青弦君,你的守序傾向較其他人來得更多,把生存空間擠得太窄了。你需要拋棄很多事情才能繼續(xù)活在線內。那些可以作為生活依憑的事物,全部輸給了線,于是被你拋棄了。好像無根浮萍一樣,存活在那些線框定的區(qū)域之中,與規(guī)則相依為命——這就是你最大的成就了?!?/br>松澤的語調很輕松,唇角甚至自始至終都扯著一抹笑。“但是那真的值得炫耀嗎?警戒線真的能實現越界/懲罰的承諾嗎?事實是什么樣的,你早就在懷疑了。越線的人也同樣地繼續(xù)生活著,沒有懲罰、甚至生活得更優(yōu)渥更幸福。青弦君,這樣的世界在你看來相當荒誕吧。“終于,好像危墻外呼吁著不要經過的老婦人一樣,你按捺不住對危墻的好奇了??墒抢г诰渚€里太久,你都忘了怎么去越過那些線。我示范給你,你才懂得行動;我侵犯你的領域,你才懂得占有新的必需品;我用最致命的鋼琴線捆住你,你才懂得探手去撕開周身的蛛絲?!?/br>“你看著我的時候,”松澤側頭想了想,換了種說法,“你在便利店注視著我的時候,那種掙扎又迫切的渴望表情,真令人動容。‘我聽到了你的求救,所以來接引你?!趺礃?,青弦君,這種說法會讓你更加開心嗎?”……“不。”否定的回答在舌尖纏繞了片刻才吐出。就在不久前,我還期待著松澤這樣的回應,一位全能的惡魔覬覦人類21克的香甜靈魂,好像這樣就可以把不負責任的部分合理化,假裝松澤與我之間是一段心照不宣、各取所需的露水之緣了。但現在。我認可松澤對我的剖析,就算那些尖銳的語句說不定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將我驚醒、令我無法安寢;我只是不相信松澤“聽到求救,來接引我”的部分。不是惡魔的覬覦——不是這樣用戲劇性掩蓋事實的說法。定然有更深層的原因,讓松澤心甘情愿與我這樣惡毒又弱小的男人依偎取暖。什么惡魔的誘惑、深淵的呼喚——就承認吧,廣木青弦,你是個軟弱的家伙,連自己的情感也沒有膽量承認,將兩顆心諧振的責任盡數推到松澤身上,把自己偽裝成平庸又無辜的人類。就承認吧,松澤的存在投射著我人性中全部的惡,而他本人是全然的善。第9章下雪了。灣區(qū)的雪總是處于一種曖昧的狀態(tài)——的的確確有雪花飄落,放學路上的學生仰起頭看著飄雪的天空嬉笑,夾著公文包的通勤人加快了步速,洋傘好像蒲公英開花一樣在街道上蔓延??墒牵切┹p薄的雪花在落地的瞬間,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在鋼筋森林里穿梭著,被擁擠的人流載入地鐵站,在沙丁魚罐頭里一路向南,直到回大田區(qū)出站以后,才在露天停放的自行車坐墊上看到灰白的積雪。推著積了薄薄一層灰雪的自行車到了食品超市門口,我邊念叨著松澤的要求,邊在貨架上找尋著小魚干。“新年料理用的那種,要產地在宮津的。”冷戰(zhàn)的結束與它的開始一樣毫無征兆,總而言之,在昨天那個莽撞的爬窗之夜后,松澤把房間的備用鑰匙給了我,并且一臉認真地說出了如上要求。用小魚干作賠罪禮——果然是松澤的作風。聽起來很劃算也很容易,可惜我完全不知道“新年料理用的那種”小魚干是哪種。咨詢了店員之后,我抱著寧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條的態(tài)度狠心給錢包放血,購入了產于宮津的將近五萬日元的小魚干,隨身攜帶的超大購物袋被各式各樣的密封食品袋塞得嚴嚴實實的。或許是新年后還大量購買小魚干的客人不多,店員幫我打包時還特地問了一句:“客人是要買回去做飯嗎?”“不,喂貓?!?/br>我如此回答。松澤所居住的破舊住宅里,樓道窄到兩個人沒辦法并排通過。我嘗試了各種方式,好不容易才以側身的姿勢把購物袋扛在肩膀成功上樓,就著那樣別扭的姿勢從口袋里掏出了松澤以“堂堂正正走門,不要爬窗”教育我之后贈與的備用鑰匙,打開了松澤的房門。“喲,回來了?!?/br>松澤頭也沒回地招呼道。他盤坐在工作臺前,似乎在研究一塊電路板,一點沒有憂心入室盜竊的意識。我探頭望了一眼,沒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只好吭哧吭哧地把小魚干從購物袋里解放出來,比劃著堆成小山的小魚干和松澤家的60L小冰箱,陷入了沉思。等松澤回頭的時候,我已經把小魚干盡數塞進了冰箱,代價是擺滿了廚房臺面的、原來放在冰箱里的各種食材飲料。“今晚,可以稍微豐盛一點?!?/br>我尷尬地解釋道。松澤在最初愣怔之后,坐在地上無聲地大笑起來,眼角的笑紋都好看得要命。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松澤這樣笑了,算上冷戰(zhàn)、再算上氣氛并不怎么融洽的爬窗夜——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啊。我注視著他的笑容很久,等到終于舍得移開視線時,才意識自己也不知何時翹起了嘴角。暖洋洋的舒適感重新充盈了我的身體。沒有rou包和野菜汁的輔助,只是看著姿態(tài)鮮活、宛如生命本身般燦然存在的松澤,我已經感受到幸福。“當然的吧……你明顯瘦了吧,要多吃一點才能維持手感啊?!?/br>我半是抱怨半是調情地答道。“青弦君真體貼啊,”松澤聞言,仿佛傷腦筋似的撐住了額角。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含著笑意,微微上挑地望著我,“如果做飯的不是我,就更體貼了?!?/br>“……”在這一點上徹底理虧的我,瞬間啞口無言,只好將火力轉向我占有絕對優(yōu)勢的方向:“比起做飯——松澤,之前說好了要戒煙的吧?”對此,松澤的回應卻一點也不心虛。他微微睜大了眼,驚訝的表情萬分無辜:“啊,青弦君難道是想要怪罪狐貍嗎?”“……哈?”“‘你要對你馴服過的一切負責到底’,”松澤以舞臺劇的口吻聲情并茂地朗誦著,“包括那只被你馴養(yǎng)然后拋棄的狐貍?!?/br>“……”在歪理邪說的層面,我恐怕永遠也贏不過松澤了。三包煙的罪證無可置喙,但實際上接吻的時候松澤聞起來很干凈。分別越久,渴求越多,我?guī)缀鯖]辦法放開擁抱松澤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