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亂七八糟的四周。

夏恩好脾氣地聳了聳肩?！斑@事兒吧，我都沒法推說是因?yàn)檐嚨?，我一直這么邋遢，老是弄得我媽心煩意亂。還有杰西——”他突然打住了?！澳阄堇锟偸翘貏e整潔?！?/br>
“我東西少，都不夠把屋子弄亂?！?/br>
“嗯，不過要我說，你就算有一大堆有的沒的，也照樣能整整齊齊，所有東西都各歸其位?！彼χf。

“嗯，估計是。夏恩，杰西是誰？”他早就想問了，但不想唐突。

夏恩的笑容漸漸淡去，悲傷地望著吉米。過了一會兒，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沙發(fā)，拾起那本相冊，帶到吉米面前。他把相冊翻到接近底部的一頁?！澳莻€就是杰西?！?/br>
吉米的目光首先落在照片中的夏恩身上。那時他比現(xiàn)在年輕得多，大概二十出頭，也比現(xiàn)在強(qiáng)壯多了。他笑得很燦爛，但他臉上沒有疤，鼻梁也完好無損，直挺挺的，讓吉米覺得有點(diǎn)兒怪。他靠在身后的紅木板上——吉米覺得那應(yīng)該是迷河牧場的谷倉側(cè)墻——曲著一條腿，靴子后跟抵在墻上。他光著膀子，那健碩的、光潔無瑕的軀體曬成了古銅色。他微微側(cè)著腦袋，沒有看向鏡頭，而是望著他身邊的男人。

杰西正望著夏恩，笑得開懷。他比夏恩矮幾英寸，身材也沒那么壯，但從他赤裸的胸膛和手臂可以看出，他常干體力活兒。他的膚色比夏恩要深一些，一頭黑亮的直發(fā)，眼睛是深棕色。他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有些泛青，胸毛濃密。雖然不及夏恩，但他也很英俊。吉米心想。

“我不記得拍這張照片的場景了。”夏恩輕聲說?！斑@是車禍幾周前拍的?！?/br>
“你們倆看起來很幸福。”這不是他的心里話。他心里想著是：杰西是個可悲的混蛋，竟然在夏恩重傷時拋下了他。嗯，這是杰西的損失，因?yàn)橄亩鞔箅y不死挺了過來，活得好好的。

“咱們走吧?！毕亩髡f。

“好，先吃早飯？”

“除非你想先吃。我覺得不如在回來的路上到小梅那兒去。”

“就這么辦?！?/br>
天還早，還冷得很。吉米準(zhǔn)備去取外套，但夏恩輕笑著打開了壁櫥。橫桿上掛著四件一模一樣的藍(lán)色格子彭德爾頓襯衫。

“你很喜歡那件襯衣吧，”吉米說。

“幾年前我在‘響尾蛇鎮(zhèn)西部服裝店’見著，然后就買下了。過了幾天我又買了一次，因?yàn)槲野焉弦患航o忘了。估計那個禮拜我的腦子特別糊涂。又過了幾天，我又買了一回。后來還有一回。要不是葛莉賽爾發(fā)現(xiàn)了這事兒，告訴了貝琳達(dá)阿姨，天知道我究竟會買幾件。貝琳達(dá)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到那家店，說要是他們再把那款襯衣賣給我，他們的鋪?zhàn)饩偷梅读?。我后來又去，他們不讓我買，把我給氣壞了！總之，我現(xiàn)在有四件?！?/br>
“你穿著好看?！?/br>
夏恩對他咧嘴一笑，“你穿一定也好看?！闭f完就找相機(jī)去了。

他們走進(jìn)大堂時，吉米敢打包票，貝琳達(dá)差點(diǎn)就笑出聲了?！澳銈兪窍胄际裁?，還是想勸我把員工制服換成這個？”

“保暖罷了?！毕亩髡f。

明眼人都看得出，吉米跟夏恩一起過夜了；但貝琳達(dá)好像并不惱火，于是吉米問道：“弗蘭克說今天上午您放我假，是這樣嗎？”

“沒錯兒。你昨晚挺賣力，而且演出贏了個滿堂彩。有些客人已經(jīng)結(jié)賬走了，那真叫個興高采烈。哦，還有你那兩位先生，106房的？他們愛死那瓶香檳和那些歌了，他們跟我說每年都會過來慶祝結(jié)婚紀(jì)念日，而且還會向朋友推薦咱們?！?/br>
吉米眼前閃過一幅畫面：上了年紀(jì)的同性伴侶蜂擁而至，響尾蛇旅社應(yīng)接不暇。他不禁咧嘴一笑?！澳歉仪楹?，女士?！?/br>
“當(dāng)然了，今晚你得在?！?/br>
“我明白?！?/br>
“現(xiàn)在，出發(fā)吧。”她做了個趕人的手勢?！胺偶倬秃煤孟硎??！?/br>
這個早晨一如既往地美好，天兒藍(lán)，鳥兒鳴。店鋪都還沒開門，但小梅餐館看起來已經(jīng)相當(dāng)熱鬧了。坐在窗邊的某個人向夏恩揮手，夏恩也同樣揮手致意。

夏恩帶著吉米悠閑地沿著主路向前走，經(jīng)過公園后拐向上山的路，一直走到“卓庫洞”的牌子那兒?！澳奶炷愕萌ヒ惶恕！毕亩髡f?！熬吧砂袅恕！?/br>
“咱們現(xiàn)在去也行?！?/br>
“去那兒的路對我來說太陡了，而且下到洞里必須得走幾百級臺階。我這輩子是下不去了，再說，我要是下去，就甭想再上來。反正我去過好多回了，我覺得最近這十年那兒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過了牌子，他們又走了幾碼，雜草叢生的礫石車道到了盡頭，眼前是一片樹林。夏恩離開車道，他們開始爬坡。夏恩輕輕哼了幾聲。沒多久他們就到了一片開滿野花、長著小樹的空地?？盏刂醒腚[約可見大塊卵石砌成的地基，雖然兩座壁爐仍屹立不倒，但也得仔細(xì)瞧才看得出來那兒原來有座房子。

“這是響尾蛇鎮(zhèn)歷史最久的住宅之一，”夏恩解釋道，“可能比喬治那個年代還要遠(yuǎn)。不過好多年前就燒掉了。”

“太可惜了?！?/br>
“是啊，不過滄海桑田，難免的?！毕亩鞔蜷_鏡頭蓋，把相機(jī)舉到眼前，開始按動快門。地面凹凸不平，他切換拍攝位置有些困難，但他看起來并不滿足于某個固定的拍攝距離與角度?！拔遗倪@兒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我想見證這兒慢慢變成森林的過程?！?/br>
相機(jī)背后的夏恩全神貫注地拍攝著，吉米趁機(jī)仔細(xì)地打量他。夏恩每踏出一步都會卡一下，但他依舊不肯停在原地，不屈不撓。

他不停地按快門，大約按了百來下，才在一段殘垣上坐下。他微笑著把鏡頭對準(zhǔn)吉米，又拍了一張。

吉米溜達(dá)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大約有五分鐘，他們只是靜靜地聽著鳥鳴。有什么東西從樹林邊一閃而過，吉米沒看清楚，但他覺得可能是只狐貍。

“‘鷹嶺牧場’是杰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