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及車馬坦途來得快，道路上頗是多廢了些時(shí)日。

    日落后, 在舟中添酒置燈，二三小菜，權(quán)當(dāng)作晚飯了。

    “京師真富庶,這么高的樓宇，冀州也難見到,這里卻遍街都是?！?/br>
    說話的是冀州四縣之一青溪縣縣令，他?舉目將徽縣、干縣的兩位一一看過, 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神情。

    “我說盧免，沈摘那人可信嗎？你是否對(duì)他?說得過多？”

    水河澹澹, 舟身隨之搖擺不定, 盧免圍坐爐旁，淡道：“我們現(xiàn)下還沒有被殺，說明丞相大人未將行蹤告訴冀州的，余下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未來的路，有多難走，其實(shí)四人心中也沒有非常明確的結(jié)論, 只是思及先師就是因這件事離開人世的，偶爾也會(huì)茫然彷徨。

    而他?們除了面見圣上之外, 什?么也做不了。人能做的事情少了，反而心懷更加淡然坦蕩，一日三餐皆在這小船上, 晃晃日子也就過去了。距離朝見還有半月有余，他?們現(xiàn)在還不敢露面。

    卻說林潮止忽然成為陛下面前紅人, 連兵部也在他治下了，有人歡喜也有人憂愁。

    林懷芝輾轉(zhuǎn)猶豫良久，終于股起勇氣去見兄長林懷柄。

    來到后也沒心思收傘，草草往婢子手里推去，提著衣擺便走入堂中。

    林懷柄在飲茶，不耐地抬起頭：“下著雨怎么還來？”

    “哥哥給出個(gè)注意?！睉阎ト胱?，掏出帕子擦拭頭上的汗?jié)n與雨水。

    林懷柄安靜地將他?面前的茶甌添滿。不一會(huì)兒，懷芝的手指被升騰的熱氣熏暖。

    “不是滋味了？”林懷柄問。

    對(duì)面人不置可否：“昔年老太爺在時(shí)，嚴(yán)令不許從武，我們系出旁支，也就罷了，可他們到底正統(tǒng)吶。”

    “只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

    “哥哥到底幫著誰？”林懷芝不悅，“外人知道咱們姓林，可到頭來，林家人對(duì)付林家人?！?/br>
    林懷柄知他憋了許久找不到人吐苦水，眼下發(fā)起牢sao只會(huì)源源不斷，話不過腦子，說了什?么都不記得，既不喝止，也不參與，待他?說夠住口，才道：“凡事多動(dòng)腦子多條路，一會(huì)你與為兄走一趟罷?！?/br>
    即便潮止得勢(shì)，仍然門庭冷落謝絕待客，也就不會(huì)摻和進(jìn)黨爭，潮止心里明白的很。

    漆黑的木門外，只有兩只雪白的燈籠，正楷書著大大的林字。

    林懷芝道：“你帶我來這做什?么?！?/br>
    “自然是拜會(huì)未來的刑部尚書?！?/br>
    “怎么你也給這小子長臉？尚不尚書未必就是他。好罷好罷，你們好好聊，我走了?！?/br>
    言畢果真絕決轉(zhuǎn)身，是半點(diǎn)留下來的意思也沒有。林懷柄一笑，拉住他袖子扯了下，稍微露出兄長的威嚴(yán)：“走了！”

    小王管家把?人迎到里面。不一會(huì)兒，孟瀾笑著從后院走來，與他們寒暄，儼然把壽宴當(dāng)日的事忘記了。

    三言兩語，孟瀾瞧出他們此行的目的，也不點(diǎn)破，又閑聊至莫約潮止下朝的時(shí)辰，溫和道：“我這身子骨啊，一變天兒就要散架，哥兒倆自己坐會(huì)兒？”

    “要的要的……”懷柄起身攙扶，把?人送到了門口。

    懷芝的眉頭促成一團(tuán)：“這不是給我們冷臉色嗎？哥哥還要討好?！?/br>
    林懷柄氣不打一處來：“老太太才叫聰明人，都是一家子，何至于這樣?！?/br>
    這時(shí)小廝來稟說大公子回府了，讓二爺爺三爺爺去書房會(huì)面。

    懷芝道：“看到?jīng)]有，擺譜了。”懷柄白他一眼，跟在小廝身后。

    從書房出來，眼看到了用午膳的時(shí)候，兄弟二人謝絕了林府的好意，離開后上了同一駕馬車，林懷芝的臉色也徹底垮下來：“哥哥剛才也太過分了，為何不與弟弟商量再說？”

    “來他家本就不是我的意思，你竟為昭兒廣兒求官兒？他?是誰？

    林潮止啊，跟我有仇，你看看他?方才的話，有把?我當(dāng)長輩嗎？

    說什么“天下之道，貴乎均平”對(duì)百姓如此，對(duì)學(xué)子也要如此?！?/br>
    說著，冷哼一聲：“頭頭是道，不就是拒絕的意思嗎？哥哥你怎么糊涂了？我今后也抬不起頭來?！?/br>
    聒噪聲中，林懷柄卻想到林潮止的書房，案牘滿墻，公文盈案，沉聲道：“你真以為我要給兩個(gè)侄兒求官？”

    “不然呢？”

    “以后走出去別說是我兄弟。我不過是試探那孩子的口風(fēng)，方才他?句句剛直。

    甚至引用了圣上在中的批語，便知是個(gè)剛正不阿的性格，將來不會(huì)為了一己私怨，在朝中難為你的兩個(gè)兒子?！?/br>
    言罷，一言不發(fā)，一個(gè)字也不想多講。

    林懷芝兀自琢磨，越來越覺出其中的深意：“妙啊，這我就放心了?！?/br>
    懷柄睜開?眼睛：“你只記住這點(diǎn)就好，莫再多做什?么，也不要用同樣的理?由去叨擾旁人?！?/br>
    “記下了，哥哥還信不過我么？”

    連日擔(dān)憂的事情解決了，回到府中，林懷芝心情大好，沐浴更衣，用了兩碗干飯，主動(dòng)從奶娘手中接過孫女，抱在懷里逗弄。

    王氏暗暗奇怪，站在旁邊察言觀色良久，低頭道：“老爺遇到什么好事了，也說與我聽。”

    懷芝難得好耐性：“怎么就非得“遇到”，不是“我有”？承歡膝下，兒女孝順，不算好事？”

    王氏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卻道，你平日不是這么說的，動(dòng)起氣來，親生姑娘也要罵“小混帳”，卻不敢說出口，只隨聲附和，末了忽道：“晌午大meimei說過要來，眼下該到了，拾掇拾掇吧?！?/br>
    “上月才來過，怎么又來？大統(tǒng)領(lǐng)也來嗎？”

    “她自己?！?/br>
    “這兩口子啊，別是又鬧別扭了……”林懷芝嘆了口氣起身，“你先扶我去歇會(huì)?！?/br>
    林懷柔來到時(shí)，一桌子半剩不剩的飯菜剛被下人斂去，她輕車熟路坐下，抓了把?干果放在手里，吃下兩顆便不再繼續(xù)用，單只攥著，細(xì)目一撩：“我哥哥呢？”

    王氏陪笑：“他?一會(huì)兒過來?！绷謶讶狳c(diǎn)頭，繼續(xù)用果子。

    王氏轉(zhuǎn)過頭，臉就冷了，懷柔嫁人之后，跟哥哥還是很親的，芝麻綠豆的小事也要回來商量，避開她這嫂嫂。

    起初王氏尚秉持大家閨秀之風(fēng)，一笑了之。然而嫁入林府十余載，王氏已熬成主母了，懷柔還這樣，她便愈發(fā)裝不下去了。

    不咸不淡道：“那大meimei自便吧，我賬本還沒看完，就不陪著了?！?/br>
    “嫂嫂走好?！蓖跏献吡耍?下人也帶去，懷芝來時(shí)，沒人給他?斟水。

    懷柔開?門見山：“兄長可是在意老太太府上的那位？”

    林懷芝一驚，心道這丫頭怎么什?么都知道？面上卻不露怯，端正坐姿：“人家落沒時(shí)咱不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