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聽他的心跳穩(wěn)定有力。

    橫亙在她腰間的手臂輕輕一動，他醒了。

    聲音從頭頂傳來，有些沙啞：

    “餓不餓？”

    她抬起頭，對上那雙黑眸，微微點頭。

    ……

    “嶼川，我不想再開演奏會了?！?/br>
    許久，他聽見她說。

    傅嶼川閉上眼，內(nèi)心涌起千萬種情緒，最后低聲答復(fù)：

    “好，沒關(guān)系?！?/br>
    過了中午，簡頌才下樓。

    午飯已經(jīng)做好，她向傭人道了聲辛苦，坐下來吃飯。

    沒多久，傅嶼川也從樓上下來。

    他的手機很快響起，于是走到客廳去接。

    簡頌抬頭掃去一眼，見他經(jīng)過衣帽間，順手撿起她昨天穿的那雙高跟鞋，扔進垃圾桶。

    門鈴這時響了。

    她轉(zhuǎn)頭，傭人已經(jīng)開門，是周崢來了。

    他笑著打招呼：

    “小姐今天感覺怎么樣？”

    簡頌放下湯匙，也笑笑：

    “你來找?guī)Z川嗎？他在打電話?！?/br>
    沒說幾句話，傅嶼川已經(jīng)回來，看到周崢，便問：

    “什么事？”

    “黎輝天又來電話，他想要談?wù)?。下午，我可以送小姐過去?！?/br>
    傅嶼川看看簡頌，思忖片刻：

    “讓他今晚八點線上等我?！?/br>
    “什么事這么急？”簡頌吃完飯，站起來準備換衣服。

    他笑笑：“一家小公司的股東。在談收購。”

    簡頌略作點頭，上樓去換衣服。

    暴風(fēng)雨未歇，來看畫展的人格外少。

    剛進畫廊，傅嶼川的手機又響，他先去休息區(qū)接電話。

    展廳里，顯著位置擺著一張寬幅油畫。

    簡頌站在它面前，久久凝視。

    mama去世后，簡成鴻將它們捐贈出去，每年在世界各地巡回展出。

    偶爾她也會來探望。就好像這些畫，以某種意義陪伴著她。

    她閉上眼睛，仿佛看到mama正對她微笑。

    她也微笑。

    身后傳來腳步聲。

    “是簡頌嗎？”

    簡頌睜開眼，轉(zhuǎn)頭，一個中年男人朝她走近：

    “你好，我叫李書德，是你爸爸的大學(xué)同學(xué)?！?/br>
    簡頌愣了愣，自覺不認識此人，同時和他握手：

    “您好?！?/br>
    “來看你mama的畫？”男人笑著，為避免尷尬，快速解釋道，“你可能沒見過我，我住在倫敦，這間畫廊也是我的?！?/br>
    簡頌點點頭：“謝謝您安排這場展出。”

    “哪里的話。說起來我們也是有緣，年初你在倫敦的演出，我碰巧也去看了，還在那里碰到你爸爸?！?/br>
    簡頌更為驚訝：

    “我爸爸去看過我的演奏會？”

    “是啊，你不知道？本來我們很久沒聯(lián)系，沒想到能在那種場合見到老同學(xué)。不過，他當(dāng)時看過就走了，不愿意去見你。你們吵架了？”

    她稍作平復(fù)，搖頭：

    “我們一直關(guān)系不好?！?/br>
    “這就怪了?！崩顣掠牣?，“他還主動向我提起你，看樣子很以你為榮呢?！?/br>
    簡頌笑了笑，并不回應(yīng)。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沒有愛過她，更沒有愛過mama。

    李書德站到她身邊，也欣賞起面前的油畫：

    “真是驚人的畫作，不是嗎？”

    說著，他指指這幅畫的注腳：

    “7月4日……這可是個好日子，你父母也是在這一天結(jié)的婚。”

    “什么？”

    簡頌瞳孔一震，幾乎本能地追問：

    “你剛剛說7月4日？”

    李書德絲毫沒察覺到她語氣的急切，還在邊回憶邊感慨：

    “是啊，這還是你mama提的。獨立日，多有意義的日子，大家都高興，最適合結(jié)婚?！?/br>
    第28章 28

    在簡頌的記憶里，mama去世以后，簡成鴻再也沒有提起過她。

    對他而言，或許這是解脫。

    他們的婚姻本就是在爭斗中存續(xù)。這個家像是他們的戰(zhàn)場，處處留下過累累不堪的回憶。

    這些傷痕并不會隨著時間流逝，只會不斷累積。簡頌不過是犧牲品。

    然后突然有一天，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

    沒有誰掛起白旗投降，但它確確實實結(jié)束了。

    家里突然安靜得像潭死水。

    簡頌還不太能理解死亡的概念。起初數(shù)月，她的確感到發(fā)悶，可最先受不了的，竟是簡成鴻。

    他開始以忙為由趕赴各種公事，從那之后十幾年，都再沒怎么回過那個家。

    唯獨曾有一次，令她印象深刻。

    那天夜里簡成鴻突然回家，一個人坐在客廳，失神地待了很久。

    簡頌聽見動靜，從房間里跑出來，看到他坐在沙發(fā)，落地?zé)魧⒛悄ㄓ白永煤荛L。

    她從沒見過他如此脆弱。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出聲詢問：“爸爸，你怎么了？”

    簡成鴻抬起頭，看到她。

    他的嗓音明顯沙啞，只是笑笑，搖頭：“沒事，爸爸喝多了，想一個人待會兒?！?/br>
    她抱著熊，有些困惑地看他，光線昏暗不明，他的鬢角隱約生出白發(fā)。

    這個男人是真的老了。 *

    那天是7月4日，獨立日。

    窗外，煙花鞭炮響了一整天。

    簡頌一直不明白，這么熱鬧的日子，他怎么會這么傷心？

    原來，是因為mama。

    簡頌望著面前的畫，久久無法回神。她突然不了解他了。

    這樣的簡成鴻，她感到陌生，似乎自己從來沒有窺見過他的內(nèi)心。

    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她不曾知道？

    她的父親，愛過她的mama，那她呢？

    他又有沒有，在乎過她？關(guān)心過她？

    簡頌還在發(fā)呆，傅嶼川已經(jīng)打完電話回來。

    他遞過一瓶水：“怎么了？”

    她接過水，轉(zhuǎn)身抱住他，頭抵在他胸口：

    “你知道嗎？我爸爸，他還去看過我的演奏會?！?/br>
    他伸手攏起她的發(fā)：

    “我知道?！?/br>
    “可他從沒有……對我說過?！?/br>
    “簡頌，他其實沒有那么不在乎你?！?/br>
    她靜靜靠著他，不敢相信他的話。

    傅嶼川繼續(xù)說：

    “雖然他不是個好父親，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口口聲聲反對你學(xué)音樂，為什么卻從沒有真正阻止過你？”

    簡頌閉上眼睛，已經(jīng)明白他沒說完的話。

    從畫廊回來，簡頌的心情明顯好很多。

    傅嶼川稍稍放心，吃過晚飯，他起身去書房處理公文。

    外面雨仍舊在下。

    簡頌上樓，準備睡覺。

    傅嶼川的臥室在樓下，她不用擔(dān)心會被吵到。回到房間，她關(guān)上門，打開音樂，鋪好床，將她的熊抱到床上。

    她拍拍它的頭，隨后進浴室洗澡。

    沒多久，房間里便來了不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