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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聽到問話,老婦不敢置信的看過來,見東啟帝去而復(fù)返,有些惶恐,生怕皇上再責(zé)罰,連忙將老漢護到了身后,“家里窮,老頭子病了沒銀兩拿藥,拖著將人拖成了這副瘋瘋癲癲的,方才擾了圣駕……” 稽晟打斷她::“無妨,朕不追究?!?/br> 老婦這才松了口氣,想了想,又忍不住說:“東啟王朝有圣上這樣賢明的皇帝當(dāng)真是頭等的福氣,我伺候這老頭子十幾年了,瘋是瘋,可到底從沒亂打亂罵過人,方才他定想來感激您的,大家伙都沒曾想您能親自下來啊。” 稽晟又看了那“瘋子”一眼,略有些嫌棄,卻從懷里掏了錠金子,遞給老婦:“拿去撿藥?!?/br> “這可使不得!”老婦哪里敢要,忙還回去,“老頭子這瘋病治不好了,有我老婆子貼身伺候著,可虧待不了他,您是大恩人,再不敢再亂收您的東西!” 老婦說完便拉著老漢走了,兩個半老的人,相互依偎,踩在滑轆轆的泥地上,老婦腳下打滑時,那老漢也是知道拽住她手臂的。 或許就是這么依偎著,過了大半輩子。 世間百態(tài),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這只是其一。 稽晟站在原地許久,眉眼冷漠,誰知慢慢的,竟浮起燥意來,他丟了那錠金子。 那個瘋子活生生的就是累贅,老婦的苦日子全是被這累贅拖累的,cao勞一輩子沒有權(quán)利沒有地位,甚至連一個丈夫該有的關(guān)照都沒有得過。 任勞任怨十幾年圖什么?苦大情深裝給誰瞧? 這個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什么都不要就能毫無保留的去愛一個人?且是那樣糟糕的一個男人。 若真有,那便是個愚蠢至極的。 若有一日,他成了那瘋子,阿汀還會一如既往的陪著他嗎? 稽晟雖則每回都不承認(rèn)病癥,可是多多少少,心底是有數(shù)的。 …… 車架那頭,桑汀遠(yuǎn)遠(yuǎn)瞧著,心覺不對勁,提著裙擺來到稽晟身后,憂心忡忡問:“皇上,怎么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聞言,稽晟倏的回神,轉(zhuǎn)身見姑娘急得出冷汗,視線往下,干干凈凈的裙擺沾滿了泥濘,莫說那一雙繡花鞋。 阿汀是天上的月亮,皎潔無暇,又怎么能沾染上這些骯臟的東西? 他眉心狠狠皺起,驟然冷下的聲音透著嚴(yán)厲:“又把朕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誰叫你過來的?” 桑汀不由得怔住,暗暗抓緊了袖子,手心濡濕一片,“我見你在這里好久,擔(dān)心,怕,怕你……” 說著,她語氣弱了,無措垂下腦袋,最后才訥訥問:“我是不是給你添亂了?” 稽晟冷幽幽地睨了桑汀一眼,抿唇不語,只墩身下去給她抹干凈鞋面和裙擺,而后起身站到她跟前,背脊微躬:“上來。” 桑汀卻是猶豫著退后兩步,“不,不要了,我能走——” 稽晟加重了語氣,重復(fù):“朕叫你上來。” “……哦。”桑汀才小心趴上去,忐忑得身子僵硬,手指小心扯住男人的衣裳,似受驚的小貓兒,處處緊繃。 稽晟已經(jīng)好幾日不曾這樣對她說過重話了。 桑汀止不住想,是不是她大驚小怪,還是她啰嗦多管閑事,是不是他覺著她煩人了??? 一點點異常情緒被放大,纏著繞著成了毛線團,怎么也理不清。 可是慢慢的,又被身下源源不斷襲來的體溫暖化。他的背寬厚,步子穩(wěn)健,她趴在上面,覺得好安心。 有東啟帝威望在,又少了那幾個地主老爺?shù)耐{,城郊另派良田進展得很順利,再有天大的事情也鬧不起來了。 沒有人能反抗帝王威嚴(yán)。 稽晟背桑汀上了馬車,便吩咐回城。 二人相對無言,桑汀看到他有些起皮的嘴唇,于是默默倒了杯茶遞過去。 茶是出門前新煮的,茶葉里參雜了藥草,安神靜氣,有撫平燥火功效。 然而稽晟接過后放到鼻尖一嗅,臉色忽然冷下,杯盞被他重重放在馬車上的小幾。 沉悶的“砰”一聲。桑汀身子輕輕顫了下,小聲問:“怎,怎么了?” 稽晟抬眸看著她,眸光深邃,泛著她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可是他沉默。 桑汀抿了抿唇,問:“你怎么啦?說話呀?” 姑娘心里藏不住事,就這么坦坦蕩蕩地問出了口,她眼神澄澈,只稍一眼就看得到心底,不似稽晟深沉,什么事都藏在最深處。 可偏偏就是這樣,那股子燥郁才更勝。 稽晟煩躁地別開臉,遂又闔上眸,好似看不到就沒有一般。 固執(zhí)又幼稚,像是困在牢籠里的小獅子,怪可憐的。 桑汀輕輕嘆了口氣,瞥到那杯茶,心里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指尖微動,幾乎是無意識的,她重新將那茶盞握在手心。 莫名的,心跳有些快。 桑汀咬牙,一口喝了那茶水,而后一鼓作氣,坐到男人身旁,微仰頭,視線凝在他被風(fēng)吹得干澀起皮的嘴唇,熱意涌上頭時,好似有人在身后推了她一把。 “唔——” 稽晟猛地睜開眼,只見姑娘輕顫的眼睫,唇上柔軟不斷壓下,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攥攏成拳,渾身僵硬著,硬生生沒動半分。 清涼的茶水因情動而被燙得有了溫度,順著唇角渡到他嘴里,濕潤苦澀的,回味甘甜。 馬車緩緩行駛在鄉(xiāng)間小路上,偶爾顛簸,活似顛在心上,桑汀一張小臉紅透了,捏緊衣袖,緩緩抽開身。 稽晟先一步伸手?jǐn)堊∷?,眼神幽暗下來:“你在做什么??/br> 他嗓音微啞,一字一句問得認(rèn)真,桑汀又羞又臊,如今還有點尷尬。 沒臉了,鬼知道她怎么會想到這個。 她索性將頭埋進稽晟懷里,硬著頭皮說:“我親一下也不給嘛?” 小東西就知道仗著他獨一份的寵愛胡來。 可是有什么法子。 稽晟頓了頓,低聲:“給。” 只給你一人親。 于是桑汀大著膽子,又問:“那你有話和不和我說?” 話音未落,稽晟臉色就變得晦暗下來。 桑汀看不到,可是沒有回應(yīng)就知曉是怎么回事,她在他懷里拱了拱,語調(diào)軟軟的:“說不說嘛?” 窗外刮起冷風(fēng),可冷硬的胸膛快被她拱得發(fā)熱了。 “阿汀?!被呻p手握住她肩膀,垂頭看著她霧蒙蒙的眼睛,神色認(rèn)真:“我很好,沒有病,現(xiàn)在以后,都不會有?!?/br> 先前那個假設(shè)不存在,因為他將永遠(yuǎn)屹立不倒。 桑汀“嗯”了一聲。 稽晟的話顯然是沒有說完,可是他又默了默,才道:“方才,我瞧見個瘋子……” “你在想什么?”桑汀急急說,“我不許你瞎想!” 他甚至還沒有說完話,桑汀就已經(jīng)通過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