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我們雖然沒法交好北宏，但有四荒金庫的南宏作為盟友，便幾乎可以挾住整片允海，到時候我們再慢慢和北宏算這筆賬……”

“你還不去吃你的飯么?！焙＿B打斷了他，“還有，如果方停瀾是打的這種算盤，我會在他對王女殿下說出求婚之前捅死他?！?/br>
使臣嚇了一跳：“為什么？！”

青年用手腕揩了揩臉上濺到的血跡，一字一字道：“因為這人是個王八蛋?！?/br>
40.

同一時間內(nèi)。

“條約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擬好了，您再確認一遍。”

龍容看了一眼面前蓋著南宏國印的羊皮卷，沒有立刻打開它，而是輕聲道：“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問您。”

“您請說?！?/br>
“從那位陳王殿下帶著你來拜會我那次開始，我便覺得你身上有種奇怪的氣質(zhì)，但當時我還年輕，想不透，現(xiàn)在我隱約感覺到了。”女人碧藍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對方，“您雖然總是對任何國家的皇室成員都優(yōu)雅微笑，尊敬有禮，實際上你根本不在乎一個國家是否有國君，對么？不然我實在想不出您能輕易調(diào)動這么大一筆銀錙，又能隨時在卷宗的眉頁補上國印。”

方停瀾有一瞬的訝然，但被他迅速掩去：“我很尊敬您?！?/br>
“你并不尊敬我，”龍容道，“你從一開始就在平視我，而不是仰視。”

這下連微笑的偽裝也沒必要存在了，男人嘆了口氣：“好吧，你說對了，我確實不在乎你們緹蘇什么血統(tǒng)高貴的人才有資格登上王位之類的狗屁傳統(tǒng)，在我看來，這幾十年來你們最英明的君王是你們最看不起的阿巴勒?！?/br>
“那你為什么要……”

“因為久夢城里有他的家，他的親人，他的朋友。”

“他？”龍容怔了怔，似乎有什么東西如電光石火地從她腦中竄過，并迅速將曾經(jīng)不經(jīng)意的線索串聯(lián)到了一起，王女發(fā)出一聲小小的驚呼，“——你和他？！”

“是的，我和他?！狈酵懱谷怀姓J，“所以，您明白了么？”

“但是、但是這也太……”王女震驚得有些語無倫次，“這一切他并不知道呀！”

“這次我不會瞞著他了?！彼?。

方停瀾重新微笑起來，又一次示意龍容打開羊皮卷。她緩緩從頭看起，表情隨著視線的下移也越來越古怪，而看到最后時，王女終于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我不能簽?！彼?。

“我知道，本來就不是讓您簽的。”方停瀾答得坦然。

“這份條約如果記入史書，會笑掉所有人的大牙的?！?/br>
“史書里只會記載我如何慷慨解囊，高瞻遠矚，”男人聲音清朗，字字如金，“從此之后兩邦交好，共御外敵?！?/br>
“看在您的高瞻遠矚慷慨解囊的份上，我得提醒您一句。他的性格看起來像風(fēng)一樣，實際認定的事很難更改。”龍容彎起眼睛，“您沒準會做一筆賠本買賣?！?/br>
“究竟是不是一筆賠本買賣，總得投資了才知道?！狈酵懙?。

交談完畢，龍容重新將羊皮卷合好，向方停瀾優(yōu)雅頷首后告辭，她走到門口時回頭問道：

“我替你去叫他進來？”

“那就有勞殿下……不，陛下了。”方停瀾笑著向她行了一個緹蘇覲見國王時的禮。

103混亂

41.

在等待海連進門的這段時間里，方停瀾又看了一封信，是從遲錦寄來的。

在信上周不疑言簡意賅地匯報了一通目前南宏的情況，又罵方停瀾居然將這堆沒整理完的爛攤子丟給他收尾，最后表示如果再有下次，他就會狠宰一筆了。

“下次的生意當然歸下次談?！狈酵懽哉Z了一句。他聽見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后將信件折好放到一邊，朝來人招了下手，“其實之前就想留你聊聊，但你中途提前離場，讓我都沒有了出言的時間?！?/br>
海連看了他一眼，將門關(guān)上，“我不覺得我還有什么要跟你聊的?！?/br>
“真的嗎？”方停瀾反問道。此時屋內(nèi)只有他們兩人，他也不用再像面對緹蘇人一樣斯文守禮，男人閑閑倚坐在桌沿，撐在身側(cè)的手指依次敲擊桌面，發(fā)出一串清脆聲響，“閣下可要把握機會，現(xiàn)在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會知無不言絕不隱瞞的時候?！?/br>
“……”海連抿起了嘴，他靜了一會，才向前走了一步，“好吧，我確實有話要問你?！?/br>
“請講?！?/br>
“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使臣告訴我，你打算用剛剛簽下的那份條約作為交換來娶龍容，”青年從陰影中邁出，直來到了燈前，他注視著方停瀾，“是真的嗎？”

敲擊的手指倏地停下，兩人目光相接，不帶任何愛恨與狎昵。

“不是，”方停瀾否認道，男人眸光幽深，一字一句答得很慢，“我對一切用軟弱的婚姻來維系的交易都不感興趣，我另有野心。”

對方回答得如此直白，倒讓海連有些措手不及，他張了張嘴，“那樣最好。”

男人又翹起嘴角：“你難道希望我娶了你們的王女殿下？”

“當然不希望?！奔热粚Ψ教拱祝＿B也絕不會拐彎抹角，“我覺得她是個好女人，好女人如果連自己選擇愛人的權(quán)利也沒有，我看這個皇族當著也沒什么意思，還不如堤岸上梭網(wǎng)的漁女。而像你這種人，還是別禍害其他的好人了?！?/br>
“……！”方停瀾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海連瞪他。

方停瀾修長的手指掩住薄唇，狡黠眉眼里依舊是滿溢的笑意，“……沒什么，閣下請說第二件事吧?！?/br>
“第二件事是希望告訴我，久夢在我離開后都發(fā)生了什么?！焙＿B搖了搖頭，“龍容他們可以不管久夢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只想將來要怎么補救怎么收復(fù)，但我不行?！?/br>
方停瀾不動聲色地長舒了口氣，“太好了，這也正是我想要找你聊的事情?！?/br>
他在賭海連的性格里的那份永遠吸引著他的東西，而他又賭贏了。

42.

“在緹蘇出事前，我的人曾經(jīng)去找過法盧科一次，告訴了他一些情報，也提醒了他一些事情?！狈酵懻f道這里時還狀似委屈的拖了一下尾音，“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惜我那會還在羅謝島上，而你又去了泰燕，事況緊急，只能轉(zhuǎn)而求其次了。”

“那是你活該。”海連也拖了張椅子坐下，“后來呢?！?/br>
“后來他失蹤了?！?/br>
海連脫口驚道：“失蹤？！”

“是的。那天之后，再沒有人見過這位治安官?！狈酵懙馈?/br>
※※※

一只臟兮兮的老鼠停在一只腳邊嗅了嗅，仿佛在打量這是否是可以下口的食物。下一瞬，破了洞的靴尖便朝它踢了過來，老鼠發(fā)出一聲畏懼的嘶鳴，敏捷地竄進了黑暗中。

新春的久夢城并不算太冷，埃利卡的胳膊上卻因此起了一串的雞皮疙瘩，他努力壓抑住尖叫，往巷子的角落里又躲了躲。

那天馬車傾翻之后，那群人朝著他們?nèi)恿嘶鸢?，如果不是丁樂水將他從車廂里拖出來，只怕兩人會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