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一個錢袋便向他拋了過來，男孩接下來打開一看，里面是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淮y幣。

“拿去吧?！狈酵懙?。

少年登時發(fā)出一聲驚叫，攥住錢袋扭頭就跑。然而他還沒竄出十來步，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皣K，你跑什么？”海連說著將他向后用力一拽，這下他的兩只胳膊全被逮住了。

“我、我……”少年疼得直吸氣，他拼命掙扎，但身后這個東州人的手跟鐵鉗一般讓人掙脫不得，“我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什么來不及？”

“我阿姊要被賣了！”少年眼淚都要落下，聲音幾乎是從胸腔里迸出來的，“如果今天再不把錢送過去就來不及了！”

他說著還想再掙扎，結(jié)果手臂上的力道忽然一松，少年本能地向前踉蹌了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他回頭看向那個悄無聲息就瞬移到他身后的年輕男人，對方也沒向他道歉，而是又將他拎直了腰，順便搭住了他的肩：“你一個人去，人家收了錢也不一定會放人。去哪贖人，指個路?！?/br>
“哎？”少年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愣愣地答道，“……往東走。”

“行?！?/br>
“等等，男爵閣下，現(xiàn)在您哪還有工夫去幫別人，”身后的侍衛(wèi)著急道，“我們當(dāng)務(wù)之急是唔——”他后面的話被方停瀾給按了回去，男人笑著揚(yáng)聲問道：“要我陪你嗎？”

“我一個人就夠了?！焙＿B頭也不回。

48.

臨近正午時，海連便帶著那名少年回來了，一旁還跟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女。男爵走在前面，步履輕快，明顯心情不錯，而身后的兩人顯然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大約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令二人至今仍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方停瀾笑著率先迎了過去：“忙完了？”

“嗯，這不是把人帶回來了么？”海連興味闌珊，“一群欺軟怕硬的窩囊廢而已，比久夢的混混骨頭還軟?！?/br>
“沒跟那邊的人講價？”

海連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我不會做生意，所以從不談價錢?！闭f完，他回頭朝少年招招手，“現(xiàn)在可以開船了吧？”

少年這會估計是已經(jīng)緩過了驚訝的勁頭，他三兩步跳了過來，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的可以的！”

“這里一共六個人，你的船坐得下么？”

“坐不下……我家是小船，可能得……”

“阿弟，他們是要去小岬島？”少年的jiejie走過來問道。

“是咧，他們打算和陳伯他們采紅珠的！”

少女打量了方停瀾等人幾眼，不由皺眉：“你們哪像是要去采紅珠的人呀，這還有姑娘呢！……你們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我們要一艘能開到蟹隆的海船?！焙＿B道，“我知道東州人的船上向來不帶外族人，但你們把我送過去就行，我去跟他們聊聊?！?/br>
對方聲音淡淡的，尾音飄在了海風(fēng)里，少女卻不由想起就在兩個鐘頭前，這個看起來略顯纖瘦的男人是如何一邊“聊聊”一邊放倒了五六個彪形大漢，她不由握住了手腕上的淤青，定了定神才道：“我阿爹以前是給那幫人送東西的，前兩年他過世后，都是我來送，你們要是去小岬島，就再弄一艘船，把我?guī)?，不然他們是不認(rèn)人的?！?/br>
“你去干嘛呀，你胳膊都折了，怎么開船！”少年嚷嚷道。

“你少啰嗦！”少女罵他，“你還騙人說你去過小岬，明明海都沒出過幾趟，平日里到處亂逛，梭個漁網(wǎng)都梭不好?！?/br>
少年一時間眼眶都紅了，他剛要反駁，海連卻將他一把拉到了身后：“沒事，漁船我和我朋友也會劃，到時候讓你指路就好。”他停了停，又低聲道，“曉得你是護(hù)著這小孩，不愿意讓他去采紅珠的地方?？赡愕脑捯矂e說得太重了，是他帶我救下的你。”

女孩咬住了下唇。她狠狠跺了一腳，轉(zhuǎn)身往碼頭走去。

一旁的龍容一直沉默不語，旁觀著這對姐弟，此時她才叫了一名侍衛(wèi)，“我記得你懂點(diǎn)接骨，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姑娘吧?！?/br>
“行了，你阿姊走了，不用抓我胳膊了?！焙＿B把少年從自己身后拎回來。

少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男孩目光中含著一層鮮明的崇拜，“恩人恩人，你這么厲害，又這么有錢，干嘛不弄一艘船自己采紅珠呢？”

“我有兩艘船，只是不在這里而已?！?/br>
“是什么樣的船呀？比那些在小岬的船還大嗎？”

“比他們厲害多了，”海連揉了把他的腦袋，“別問了，去借你的船?！?/br>
少年輕呼一聲，他捂著腦袋霎時漲紅了臉：“我這就去！你們等我一會！”

眾人各有分工，先后向著碼頭走去，方停瀾略慢了兩步走在最后，在海連身側(cè)道，“嘉庸酒坊的掌柜跟我說，你曾經(jīng)找他要過花犯春?！?/br>
“是，怎么了？”

“那他應(yīng)該也告訴了你一件事?！?/br>
海連沒有接話。

“你想保持現(xiàn)在這樣的合作關(guān)系也行，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方停瀾咬重了尾音，“我這人一向很壞得很，向來喜歡得寸進(jìn)尺，想和你也不止是合作而已?！?/br>
海連聞言掃了他一眼，“怎么，方大人又要坑蒙拐騙了？”

“這次不會了?！狈酵懶ζ饋恚岸摇野l(fā)現(xiàn)坦誠一點(diǎn)其實(shí)也有坦誠的好處。”他沒有回答海連疑惑的目光，而是看向前方那個蹦跶的身影，轉(zhuǎn)了話題，“這小孩很喜歡你?！?/br>
“他有點(diǎn)像阿克。”海連瞇起眼，“所以就順手幫了?！?/br>
“確實(shí)有點(diǎn)像?！狈酵懜袊@道，“看著他剛剛在你身邊繞來繞去，我都有點(diǎn)嫉妒了。”

海連哼了一聲：“你嫉妒我人緣好？”

方停瀾失笑，“我不嫉妒你，我是嫉妒他。”

海連踢著腳下的砂石，漫不經(jīng)心地回問道：“什么意思？”

小海盜的頭發(fā)從來不好好打理，這么多年來都是只在腦后隨意扎起個短辮，其余的亂發(fā)隨著腳步的來回?fù)u晃，看的人心癢。鬼使神差間，方停瀾伸出手去，指尖卻只在海連頰畔虛虛一繞，將一縷頭發(fā)撩到了耳后。比平時要更低徊的聲音失了發(fā)簾的阻隔，清晰地傳到了海連耳中：“我的意思就是……”

對方話未說完，海連便猛地向后連退了好幾步，如見了鬼一般瞪視著他——明明方停瀾的手指根本沒有碰到自己的耳朵，那一小塊皮膚卻仿佛點(diǎn)了火一般灼灼發(fā)燙。

始作俑者看著他這副驚嚇模樣，笑得十分無辜：“你看，這就是坦誠的好處?！?/br>
青年咬牙切齒，脫口而出，“——你做夢去吧！”

“放心，我一向很有耐心，會等著你主動開口。只是你別忘了你還欠我東西，”方停瀾笑著揚(yáng)聲道，“再不付訖我就開始算利息了。”

海連氣得撿起一個海螺朝他扔了過去。

111小岬

49.

蟹隆島說是島，更像是暴露在海面上的一處淺灘，仿佛隨便一道大浪拍來就能將其淹沒。幾人分成了兩艘船，一前一后地向著這片淺灘進(jìn)發(fā)。也不知自己搖了多少下槳櫓，海連終于看到了遠(yuǎn)方的海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