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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景張開嘴,未來得及說話,太子補充道:“我還缺一位隨行的太醫(yī),按照章程,得由太醫(yī)院出一名?!?/br>“既然按照章程,那該是誰去,誰便去,”宋春景正直道:“下官不能徇私枉法,也不敢僭越,替諸位貴人做主?!?/br>這話就跟嘲諷太子徇私?jīng)]什么兩樣。太子無奈至極的笑了。“行吧,”太子道:“交給你們院判挑人去吧。”“還有一事,”太子笑道:“說好每日下班后去我那里畫圖,怎么昨日沒有來?”宋春景險些忘了這一茬。太子等著他回答。宋春景只好實話實話:“下官忘了?!?/br>“那你得補償我點什么才好?!碧拥?。這也要補償,那也要補償。宋春景一個頭兩個大。太子想了想,“不如就隨我一起去南方督查水患吧。”“下官說了,聽院判吩咐,太子總是越級處理,叫下官有些難做?!彼未壕肮Ь春蜌獾?。說著,他猛地扭過頭,打了個噴嚏。太子將自己披著的斗篷解下來,給他披在身上,調(diào)整了一下肩上的花紋方向,使之對稱平坦,最后才將墜了碎玉黑曜石的帶子系上。動作間,不經(jīng)意蹭到他的臉,宋春景不明顯靠后躲了躲。太子不經(jīng)意說道:“宋太醫(yī)總是躲著我?!?/br>宋春景又微微垂下頭,姿態(tài)一如既往的溫順,“下官沒有?!?/br>“剛剛就躲了?!碧诱f。“剛剛太子抬舉,可是下官實在不敢當。”宋春景說。“怎么不敢當?”太子又說,“誰敢說什么嗎?”“自然是不敢說殿下的不是?!?/br>這話暗指,別人不敢說你的不是,只好來挑我的毛病。他表情淡然溫順,卻總是話里藏針。太子也已經(jīng)習慣了,想了想,“那院判還為難你嗎?”他問。“不曾為難?!彼未壕按?。一問一答,內(nèi)容也頗為無聊。太子卻好似上了癮,似乎逗他說話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沒完沒了的閑聊起來。他二人撐傘站在門前,周圍侍衛(wèi)將此地團團圍住。俱都是刀鋒出鞘的一言不合就打殺人的姿態(tài)。行人不敢偷瞄。只是時間略微一久,宋春景腳下動了動,大腿不明顯的倚在了馬車側(cè)邊的橫梁上。“累了?”太子歪頭看了一眼,“上車?!?/br>宋春景推辭道:“殿下,微臣該進去了,家父該喝藥了?!?/br>太子將視線拉長,放遠,望了望宋府內(nèi)染上新綠的柳枝。“總覺得,這次得跟你說點什么才好?!彼⑽⒀鲋^道。宋春景示意請講。“宋太醫(yī)覺得,我這人……宋太醫(yī)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太子三兩并字,一停一頓的,將徘徊心內(nèi)許久的話,問出了口。“太子身份貴重,人又……”“別瞎扯,”太子打斷他,“我就要走了,此行不同以往,要許久才回來,宋太醫(yī)不給我?guī)拙浜迷拞???/br>“下官說實話,”宋春景垂著眼睫,低聲答道:“我將您當成未來天子看待,殿下身份貴重,同我云泥之別,似乎,不太平等。”太子心道,這點事我當然知道,也盡力去做。自問做的還湊合。萬事順你心,遂你意,不叫你受旁人委屈,還要怎么個平等法?“說點別的?!碧诱f。宋春景想了想,慢慢搖了搖頭。太子有些猶疑。他心中藏著話,不知該不該說。說了怕宋春景翻臉,不說又覺得此別日久天長,怕晚了。雨聲淅淅瀝瀝,落到傘上也是清脆聲響,不似夏日雨水沉悶。他聽著雨,心中正猶豫,宋春景的聲音隨著雨聲一齊響起,他輕輕道:“殿下于我有恩?!?/br>太子靜靜等著下文。宋春景補全那話,“我記得的。”“若是沒有恩,”太子慢慢問道:“你會怎么做?”這話一出口,徹底沒有了回旋余地。太子手心沁出些細汗,有些后悔。他暗暗咬了咬牙,繼續(xù)說:“脅恩求報,實在不是我的為人?!?/br>他此番既親近人,又解釋一番當年的事。可謂是一箭雙雕。太子放松了些,忍不住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掌。宋春景卻沒那么捧場,“哦?”了一聲。這是質(zhì)疑,也是猶豫。太子卻聽出了根本不信的意思。“當年,我一意孤行,做過一件錯事,”太子收回視線,微微垂著頭,緊緊盯著對面的人,縱使那人早已垂下視線,只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他小心翼翼道:“如今想盡力挽回,希望宋太醫(yī)給我一個機會,不要總是提防我?!?/br>宋春景手縮進袖子里,掐了掐指尖。留下深深一道痕跡。當年事,于宋春景而言,便如三更噩夢。多年來,只要太子稍微提起一丁點,哪怕僅僅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立刻便冷起臉,翻臉不認人。幾次下來,太子也不怎么敢提。幾乎以為他把那‘脅恩求報’的小人做事,全忘了。不料卻在這情景里,猝不及防的說出了口。“當年一命換一事,能讓它過去嗎?春景兒?!?/br>太子順水推舟道:“就當做沒有過,成嗎?”然而此次,宋春景卻一反平常溫柔順從。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嘴角拽出來的弧度似乎是笑,就著這沒有感情的笑,說道:“若是太子殿下當年也能有這覺悟,現(xiàn)在也能省下不少麻煩。”當年事似乎是他的逆鱗。只要涉及,什么溫柔好顏色,什么恭敬順從。表象全都去見鬼。一下子就露出不好惹的本來面目。不過,挖苦一句雖然不是什么好話,他肯開口聊一聊當年的事。這也實屬難得。太子松了口氣,預(yù)備好了。宋春景卻冷笑一聲。“當年您說過,‘忍的下今夜,明日就救宋瀾出來,可,若是哼出半句,喊出來一聲疼,就不作數(shù)了’,殿下是想,讓這事過去嗎?”他面無表情,只有嘴唇一張一合,“次日清晨,您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到我身上,說,‘人命兩清,出了這道門,往后別再出現(xiàn)在東宮里’,您是想,當這事沒有過嗎?”宋春景回想當年,盡是不可言說。最后占據(jù)腦海的是渾身鮮血,滿眼艷紅。直至滿身傷痕的被抬出東宮。隨后反復(fù)高燒,燒過了一個冬天。這正是他極其怕冷的源頭。幾許沉默。這番質(zhì)問讓太子無話可說。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