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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來,由于太過激憤,帶得小船跟著晃了幾晃,楊燾便嚇得不敢再動。凌疏不動聲色地壓住船舷,聽得楊燾道:“朕便是不信這個邪!走!去揚州!那揚州太守他昔年受過朕的大赦之恩,不信他也會忤逆與我!吳王不是說了么,揚州的城墻高,守城總歸容易些?!?/br>凌疏不語,在心中一聲長嘆。片刻后道:“那么臣,陪著陛下去揚州?!?/br>第89章縱是到了揚州,也不過多賠得一城兵士,多賺得一場硝煙而已。揚州城因著楊燾的到來,被趕上來的大軍整整圍困了三個月。城中太守雖然對楊燾忠心,但揚州地處魚米富饒之鄉(xiāng),多年未曾遭及戰(zhàn)亂,被大軍驟然圍了城池,存糧不多,又都被軍隊給征了去。百姓富足慣了,吃不得這般苦,恐慌之下,引發(fā)了幾次暴亂。這一日清晨,因著征糧的事情,兵士和百姓又起了沖突,暴亂大了,城中幾處又被趁機搗亂的人放起了火,太守彈壓不住,外面攻城又急,眼見得內憂外困,揚州太守便親自上城墻上督戰(zhàn),卻不留神被北辰擎一箭射死在了城頭。這次楊熙吸取了滁州的教訓,為了防止楊燾再次走脫,分一半兵馬圍城,水泄不通,余下的一半借機加緊攻城。同時頒布下命令:“能將皇兄請回來者,賞銀一萬兩。若是有蓄意傷害皇兄者,重罰!”眼見得守城兵士潰敗,眼見得火箭紛紛射進來,燃著了城樓,眼見得城中百姓奔走逃命,眼見得敵兵如潮水涌入。凌疏本在外面查看守城的狀況,此時不得不一路沖過驚慌失措的人群,和滾滾的濃煙,趕回了楊燾暫居的太守府邸。北邊半天彌漫的都是煙霧,夾雜著隱隱的火光,一陣陣往這邊蔓延過來。楊燾已經看到了張皇奔走的下人,也聽到了外面不尋常的動靜,見到闖進來的凌疏,頓時一陣心驚rou跳,顫聲問道:“那邊怎么了?”凌疏道:“太守已經被射死在城頭,揚州北門被攻破,混亂中城樓和一座廟被燒了。陛下,你隨我逃走吧,只要能過得長江,再往南走,進入南瓊國的地界,趙王便不敢追得這么急,陛下就有機會召集舊部,卷土重來?!?/br>楊燾默然無語,片刻后喃喃道:“舊部?我還有什么舊部?如今四面楚歌,走投無路,縱使有舊部,難道要給我陪葬?”他側頭看看凌疏,凌疏站得遠遠地,并不往楊燾身邊去,只是沉聲道:“如今太守府邸定當被嚴查,非久留之處,請陛下即刻隨著我離開這里?!?/br>兩人聽得外面洶涌的聲勢,便是喬裝易容,恐也是不及。凌疏慌忙扯過一個下人,逼著他脫了外衣給楊燾穿上,想來只要不是那么招眼就行。尚未出得門來,便有一群兵士砍死幾個家丁護院之流,闖進太守府邸來。凌疏不及多言,左手扯了楊燾,右手長劍一振,殺奔出去,不管不顧砍開一條血路,越墻而出,只聽得后面混亂的聲音:“在這里了,在這里了!快追!快去稟報趙王殿下!”他帶著楊燾狼狽逃竄,慌亂中身上受了幾處輕傷,血跡斑斑,卻也顧不得管了。但滿城俱是敵人,竟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這次帶人搜捕的據說便是淮南侯,他已經下令讓百姓都回家去,再出來亂跑,定斬不饒。爾后楊曄親自帶著兵士,一點點一處處搜查得很仔細,看來這次是鐵了心要將楊燾捉住了。這君臣兩人躲躲閃閃,只往荒僻處走,只盼著天快些黑下來,但此時還不到午時,這光陰竟然如此難捱。街上百姓聽從了命令,漸漸都躲到家里去了,越發(fā)顯得二人無處藏身。凌疏聽得追兵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漸漸迫近,正焦急間,眼見得前面不遠處竟然有一個破城隍廟,慌忙帶著楊燾過去,先撐得一時片刻也好。他慌亂之下,卻不知自己二人的一舉一動,早被不遠處的兩個楊曄手下侍衛(wèi)悄悄看在眼里。那兩人揎拳擄袖,欣喜若狂:“快去稟報侯爺,有一萬兩銀子的賞銀,屆時對半分了!”兩人打個商量,一個留下繼續(xù)監(jiān)視,一個慌忙展開輕功報訊去了。這廟中香火想來荒廢已久,平日大概就是幾個流浪漢棲居,今日卻空無一人。兩人進了供奉城隍的神殿中,凌疏扯了一個破蒲團過來,道:“陛下,且坐下歇息一會兒?!?/br>楊燾臉色灰敗,伸手整整自己身上那件下人的衣服,抬眼看看他,見他身上俱是鮮血和灰塵,一臉疲憊之色,便微微嘆了口氣,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蒲團道:“瞧你累的,你去坐那邊,也歇歇去?!?/br>凌疏微微一怔,側頭看看他,想來他一旦脫卻險境,卻又記起天煞孤星這檔子事兒來,因此錯身離得他遠遠地。他見楊燾唇角干裂,隱隱沁出了血絲,便道:“我不累,我去給陛下弄些水來。”楊燾道:“那你快去快回,朕的確有些口干了?!?/br>凌疏出得殿來,沒走出幾步,卻隱隱聽得遠處兵士叫囂搜捕之聲,北側半邊天依舊濃煙滾滾。他思忖片刻,著實放心不下,只得又折返來,站在殿門口處道:“陛下,外面太亂了,我放心不下。陛下且忍耐些,等得天色暗下來,我一定設法帶著陛下出揚州城。我們會有生機的?!?/br>楊燾慘笑道:“生機?別提這個了……不過朕便是死,有你跟著,也不算孤家寡人。”他支撐著慢慢站起身來,站得筆直,這一瞬間,在這神殿中,仿佛又恢復了一個帝王至尊無上的威嚴:“凌疏……遠梅……”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溫柔,一步步走近了凌疏:“你屢次三番勸朕放棄這一切,朕卻不肯聽你之言,終至落入今日這等境地。你的心中,可有怨恨之意?”凌疏看著他,搖搖頭,道:“沒有。”楊燾道:“為什么呢?朕這般剛愎自用,拖累你到如今。”凌疏道:“為著陛下是君,我是臣子,又何來怨懟之心?!?/br>楊燾嘆道:“果然你我二人只有君臣的緣分么?可是患難見人心,只有你一個人始終跟著我,他們都叛變了!連荊懷玉,朕平日里是如何對待他的,他竟然也去投靠了趙王。只有你,那任鸛和荊懷玉師徒二人異口同聲,都說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是沾惹不得的,連朕這九五至尊也沾惹不得??墒菂s始終只有你這天煞孤星牢牢地跟著朕,這命格之說,究竟可信不可信呢?”凌疏臉色慢慢轉得蒼白,低聲道:“微臣不懂命格一說,只是盡量少靠近別人罷了,省得落人口實?!?/br>楊燾走到他身前,看著他微微一笑,溫聲道:“是嗎?朕如今也有些不太信。你我落魄至此,也別講究什么君臣之別了,過來坐下吧。”言罷要去拉他,凌疏微微退讓一下,卻也著實疲憊不堪,便跟著他再次走到神殿里面,正欲去他身邊不遠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