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到專心致志的他：“重光這是在作甚？”

燕清并非是在地上寫什么字，而是畫了個奇怪的弧，又在周邊各點上分別備注了個古怪的符號。

燕清搖頭：“沒什么，只是那人要真是甘興霸的話，清大約明白他這番辛苦折騰，是要做些甚么了。”

呂布皺眉，咀嚼著這從軍師祭酒口中無端跑出的陌生名字：“甘興霸是甚么人？”

燕清微微一笑：“若不出意外，將為主公的得力臂助之一?！?/br>
呂布恰到好處地?fù)P了揚眉，做出一副十足感興趣的樣子：“噢？”

就在燕清準(zhǔn)備解釋上幾句的時候，消失頗久的郭嘉施施然地進了院子，笑瞇瞇地沖燕清與呂布行了一禮，語出驚人道：“嘉幸不辱命！”

燕清不著痕跡地瞪了這在肆意妄為前，也不曉得跟自己這個上官通通氣的可惡部下一眼，才作出一臉欣慰地將他扶起：“多虧有奉孝相助啊！”

第94章郭嘉定策

人來人往，四面透風(fēng)的院子里顯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燕清氣歸氣，還是將明顯有長話要敘的郭嘉請到內(nèi)廳，因夏初的午后頗有幾分炎熱，又命人取了些地窖里的冰塊——縣長雖不作為，在享受上倒半點不虧待自己——放進盆里。

最后屏退左右，只留自己和呂布，總算叫在炙日下奔波的郭嘉能置身于陰涼之中，舒坦地半躺著，手里捧著冰鎮(zhèn)酸梅湯，開始了慢條斯理的講述。

“得重光之令，嘉先至子敬家中求見，道明來意，幾番交談后，方知他亦慕主公風(fēng)采已久，早生率部屬投奔之意，只嘆無甚門路，這會兒便是正中下懷?！?/br>
郭嘉說得輕而易舉，并無借此居功之意，燕清卻不會就因此認(rèn)為說服雖心懷大志、但尚在觀望的魯肅就是小事一樁了。

見呂布老神在在地聽著，就跟聽人講什么稀奇故事似的，燕清不禁不著痕跡地掃了他一眼，呂布登時回神，憶起燕清曾言語‘先謝郭嘉’一說，鏗然道：“如此，當(dāng)謝奉孝費心了?！?/br>
郭嘉搖搖頭，繼續(xù)道：“哪怕無嘉做這說客，魯子敬亦已有此意，怎稱得上是嘉的功勞？與他一拍即合后，嘉便請他篩選三千經(jīng)過訓(xùn)練、善于騎射一道的鄉(xiāng)中青壯，他業(yè)爽快應(yīng)承?！?/br>
“屆時騎上戰(zhàn)馬，披好戰(zhàn)甲，要瞞過探子的耳目，應(yīng)是綽綽有余。最后待文和所擇之許仲康秘抵此地，由他擔(dān)當(dāng)主公替身，我等便可金蟬脫殼，回許靜待時機。”

郭嘉說得輕描淡寫，龐大的信息量卻猛然涌來。

燕清越聽越不對勁，他已經(jīng)來不及去想郭嘉是何時跟賈詡搭上的線，虎癡許褚又是何時入的己方陣營了，只來得及問起最關(guān)鍵的一點：“且慢，我們怎就要回許去了？”

不是說好了先在周邊裝模作樣打打山賊，等曹嵩喪命，曹cao為報私仇入徐燒殺劫掠時再助陶謙一臂之力，趁機占下徐州嗎？

郭嘉訝然，理所當(dāng)然道：“自是待曹cao為攻陶公祖入徐后，趁機發(fā)兵直入兗州，奪其據(jù)地，斷其后源！”

燕清做夢也沒想到郭嘉的胃口大得驚人，竟是把主意打到要將曹cao一鍋端頭上，聽得心驚rou跳，想也不行地就反對：“這也太cao之過急了！”

郭嘉：“……”

燕清與郭嘉一向默契非凡，還是首次出現(xiàn)雞同鴨講的情況，不由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雙方的思路并不在同一根線上。

郭嘉猛一拍桌，難以置信道：“莫非重光那日在議事廳中所言非是為了放消息出去麻痹探子耳目，是當(dāng)真只為徐州一地而大費周折？”

燕清也滿心冤枉，難道他看起來就像是跟自己人還無聊到去打什么啞謎的人嗎？

他凝眉道：“清認(rèn)為當(dāng)先下徐州，再談其他?！?/br>
郭嘉急躁得起身踱來踱去，不可思議道：“那最終不還是沖著曹cao去的？他正值年富力強，麾下智者與勇士極多，不趁他羽翼未豐，直接一拿，待他氣候成了，就更成臥榻邊的猛虎了！至于陶恭祖，他年事已高，根本不足為懼，頂多再過個一年半載，徐州的歸屬還需再問？定是我等囊中之物，不然個區(qū)區(qū)徐州罷了，哪里值得勞師動眾，專程算計？”

燕清仍是搖頭：“曹cao的確是個心腹大患，可我等根基亦不算穩(wěn)，內(nèi)憂未平，貿(mào)然將曹cao結(jié)下死仇，倏然吃下這么多州，只會叫腹脹難行。目前連佐治揚州的官吏都只稱得上剛剛夠用而已，再忽然多出兩州甚至三州來，豈是捉襟見肘四字便能形容來的窘迫？”

郭嘉微瞇著眼，敏銳地看穿了他這冠冕堂皇的借口背后，所藏著的真實心思，哪怕與燕清交情極深，說話也是毫不留情的尖銳：“重光既有助主謀取大事之心，便應(yīng)知時不待人的道理，今有良機，怎忽地如此縮手縮腳？觀你定下誅董大策，奪揚之疾，向來不是走的甚么穩(wěn)打穩(wěn)扎的路子，為何唯獨對上曹cao就如此保守，深為忌憚？”

“況且重光莫說笑了，此計一出，曹cao安能不知坐收漁翁之利的我等為主謀也？不過要借題發(fā)揮，入侵徐州，才來了個將計就計罷了?！?/br>
燕清不說話了。

他何嘗不知郭嘉所說的句句在理？可他總不能說，真趁曹cao報復(fù)徐州時，奇襲背后空虛的根據(jù)地兗州的話，不就跟史上呂布的做法沒什么兩樣嗎？

結(jié)果呂布可沒討到什么好，不但把曹cao這個最恐怖的敵人得罪死了，最后也沒能守住戰(zhàn)果，只春風(fēng)得意了一段時間，就硬是被一度腹背受敵、落魄得只剩下三縣的曹cao給重振旗鼓，狠狠奪回了失地。

他雖有信心不叫呂布重復(fù)史上那滑稽可笑的錯誤，可遇上這些個跟歷史的軌跡重合度太高的重大事件，依然極其擔(dān)憂，總覺得會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不得不說曹cao氣運奇佳，猶如天助，雖屢次深陷絕境，卻總有一大幫忠心耿耿的臣子愿為他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后繼的賣命不說，就連原先勝券在握的敵營里也能神乎其神地冒出個臥底般的坑隊友，讓他在生死存亡之際順利脫身。

這類例子可謂是數(shù)不勝數(shù)：當(dāng)日他刺殺董卓失敗，遭通緝抓捕，途中就有任縣令的陳宮被他說動，愿舍了官位陪他出逃；追襲董卓時被徐榮所敗，曹洪將馬讓于他，自己殿后；在宛城因貪戀鄒氏美色被張繡復(fù)反，長子曹昂與護衛(wèi)典韋奮死血戰(zhàn)只為給他留下生路；濮陽城混戰(zhàn)，曹cao被呂布麾下騎兵逮著，卻因未能認(rèn)出他而聽信胡言，放他跑了；哪怕是赤壁后敗走華容道，也恰恰是有舊恩許出、又為人重義的關(guān)羽負(fù)責(zé)截殺，得獲義釋，再次讓他逃出生天。

簡直跟那些勵志人生的里開了外掛的主角似的，總能逢兇化吉，化險為夷。

不過史上的呂布只有陳宮，如今則文有郭嘉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