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坐在床邊，把手機(jī)拿在手里。床頭燈是暖橙色，溫柔包裹他的側(cè)臉。

“嗯，但我還想多聽你說幾句話?！?/br>
俞還那邊又一次沒了聲音。

馮究望耐心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悶悶響起：“我真的要掛電話了?！?/br>
馮究望知道他是縮進(jìn)了被子里，說不定還裹成一團(tuán)。

兩人之間有隱秘又芬芳的氛圍，熟透的草莓都是嬌艷欲滴的紅顏色。

馮究望眼里流露出狡黠的笑意。男孩子的惡作劇是如此讓人心動，裹著柔和的燈光與月色，聲音慢慢傳進(jìn)俞還的耳朵里。

“假期還有半個月，我會好好想你。”
正文第54章明顯

過年這段日子馮究望難得配合，跟著馮琛和陳芳梅去了各個親戚家拜年，酒席飯局都去了，也沒有明顯的冷臉。

年初六，馮琛出門，家里來了位不算陌生的客人。

楚夏怡站在門外面，頭發(fā)又長了些，新燙了卷兒彎彎鋪在身后。陳芳梅一開門見到是她，連忙往屋里招呼：“究望啊，夏怡來了！”

“哎阿姨不用……我今兒來就是拜個年，我爸媽讓我來的，您別叫他，我就送個東西，馬上回去?！?/br>
“你和究望都是一個學(xué)校的，你倆肯定有話聊，你別走，阿姨給你沏點果茶喝，外面這么冷該暖暖身子?！标惙济氛f著就把楚夏怡拉進(jìn)屋。

那邊馮究望從屋里開門出來，“夏姨又是誰？”

這些天里見了太多憑空冒出的長輩，他以為又是哪個不認(rèn)識的親戚。

楚夏怡：“……”

陳芳梅只能當(dāng)沒聽見，朝楚夏怡尷尬地笑笑，“你坐，阿姨去給你倆泡茶?！?/br>
“真不用了我就呆一會兒，我一會兒還有事……”

楚夏怡話沒說完陳芳梅已經(jīng)走出客廳。

客廳里只剩他們兩個人，馮究望看到人就知道自己理解錯了。

楚夏怡見人都走了，撇撇嘴自己坐到沙發(fā)上，“這次真不是我想留?！?/br>
“知道?！瘪T究望彎彎嘴角又很快放下，“裝的挺好?！?/br>
“少諷刺我了，你不也是一樣？明明不喜歡你這個后媽，不還是跟她回了娘家，我聽我媽說了，你這些天串親戚，表現(xiàn)的可乖可乖啦。”

楚夏怡也擺出一副笑臉，聲音也假得要死。

這番話自然有夸大的成分，馮究望去走親戚充其量是當(dāng)個背景板，根本沒有什么其他表現(xiàn)。

馮究望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停留了大概兩三秒，和從前一樣，令人不舒服的打量。

他的沉默遠(yuǎn)比那些帶刺的話要來得可怕。

楚夏怡收斂了笑容，把腦袋撇向一邊。

她捉摸不透馮究望的心思，更害怕他笑容底下掩藏著的冷漠和嘲諷。

她要為此顫栗。

過了一會兒見陳芳梅還不來，她就知道那女人在給他倆創(chuàng)造說話的機(jī)會。

這是一件十分多余的事。

楚夏怡只好沒話找話：“你和你爸和好了？”

馮究望：“沒有?！?/br>
楚夏怡挑挑眉：“那你干嘛突然這么聽話，我媽跟我說你去了那女的她家，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嗎，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沒想。”馮究望緩慢地眨眼，像俞還常常做的那樣，只是他的更刻意，“因為答應(yīng)了老師要安靜不鬧事，過年不想惹麻煩?！彼幌牒婉T琛吵，揮霍不必要的精力。

楚夏怡立刻意識到馮究望口中的“老師”是誰，表情變得微妙一些，“你是說俞老師？”

馮究望沒回應(yīng)。

楚夏怡知道他對那個老師的態(tài)度不一樣，卻沒想到他會這么聽話。

“……你真覺得這樣就可以了？她和她那個女兒今后可是要分你家產(chǎn)的?！?/br>
馮究望還是沒有說話。

氣氛凝固成一團(tuán)，楚夏怡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她太自以為是了，還以為馮究望和從前一樣。

女孩咬住下唇的一塊rou，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再開口，疼痛能帶給她短暫的冷靜。

他們有很久沒有聯(lián)系，前段時間的偶遇讓她放松了警惕，忘記自己和馮究望從來不是可以坦誠相待的人。

他們之所以會混在一塊，是因為過的一樣混沌，要在頹靡閃爍的燈光中麻痹自己，借酒精和熱度墜落在無數(shù)個冷熱交替的日夜。

可是現(xiàn)在馮究望不需要了。

他開始規(guī)律的上課下課，做學(xué)校里大部分學(xué)生會做的事，聽課、記筆記，在某個周末的上午去圖書館，甚至聽別人說，他還去輔導(dǎo)員那里補(bǔ)習(xí)英語。

楚夏怡忽然覺得全身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盡管馮究望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她還是覺得他看過來的眼神會是帶著輕蔑和不屑的。

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剛從沙發(fā)上坐起來，陳芳梅就端著兩杯果茶出來了，茶杯放在精致的瓷盤里，散發(fā)著甜的膩人的香氣。

楚夏怡記得馮究望不喜歡，像挑食的小孩一樣不喜歡吃水果，也不愛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她是知道的。

一直知道卻假裝不知道。

“瞧我這笨手笨腳的，邢姨明天才來上班，茶是阿姨自己沏的，沏的不好，你倆就將就一下……”

馮究望適時開口：“陳姨，她說她還有事要先走?！?/br>
客廳里靜了一秒，陳芳梅說：“不喝點熱的暖暖身子再出去？那也行，究望你把夏怡送出去，咱家那個走廊路滑……”

楚夏怡一直不喜歡這個女人。

陳芳梅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是個人都明白她是什么心思。她怕馮琛父子倆，她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了，為了一個男人生了個女兒就覺得自己抬不起頭，沒有比她更懦弱更無能的女人。

楚夏怡拼命告訴自己，她絕不會成為這樣的人，絕對不會。

可是她家里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加糟糕——三個女兒一個男孩，任誰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就算是做女孩也是最不被重視的那一個。

她明白，馮究望肯定也明白。

但他從來不說。旁人越是沉默，她越覺得抬不起頭來，因此她要渾身帶刺，她要對誰都好也對誰都不好。

她會好好愛自己，只有她最愛自己。

從玄關(guān)走出去，楚夏怡說：“你不用送我?！?/br>
“我出去買東西，不和你一道?！?/br>
楚夏怡低下頭快走兩步，馮究望果然沒跟上來。

然后她又放慢步子，長發(f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