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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道:“皇上這般指責,讓臣妾好生傷心。那些佛經(jīng)我親自抄寫不說,還浸染了上好的檀香,有凝神靜氣之功效,哪像您說的那般不堪?” 說著,她幽幽看了康熙一眼:“一筆一劃,全是臣妾的心意。皇上不明白也就罷了,還拿它與其余妃嬪的賀禮相比較。是,佛經(jīng)簡陋,比不上皇貴妃的畫名貴,也比不上赫舍里庶妃的江山屏風精美……” 文鴛和瑞珠攏著衣袖垂著頭,眼尾倏然一跳,心想我的娘娘哎,佛經(jīng)的一筆一劃,明明是奴婢們幫忙抄寫的。 梁九功在邊上聽得一愣一愣的。邊聽邊琢磨,宜妃娘娘這么說,沒錯啊!連他一個閹人都感同身受,生出些許愧疚來。 康熙差點被云琇給繞了進去,反應過來后,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聽聽,這是什么歪理? 尖牙嘴利的,一點都不饒人。 等云琇提起皇貴妃和赫舍里庶妃,康熙頭皮一陣發(fā)麻,心知不能與她繼續(xù)掰扯下去,趕忙阻止了她,連聲哄道:“是朕沒有考慮周全,佛經(jīng)與她們比也不差什么!” 于是,前來算賬的初衷,被皇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康熙轉頭吩咐梁大總管:“梁九功,回頭把佛經(jīng)放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 梁九功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覺萬歲爺?shù)耐涝谝酥髯用媲岸妓槌稍恕?/br> 他忍住心間的波瀾,故作平靜地躬了躬身:“奴才遵命。” 云琇很是驚奇地看著康熙,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片刻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倚在了他的肩頭,“皇上英明?!?/br> 這話說得真情實意,實際意思是—— 皇上果然腦子壞了。 康熙僵硬著臉,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模樣,剛想發(fā)作,一見云琇笑盈盈的桃花眼,頓時什么氣也沒了。 云琇覺得這模樣還挺可愛的,夢里的皇上,哪會出現(xiàn)這樣的神情? 一時間想了很多,她閉了閉眼,第一次清晰地認知到了,現(xiàn)實是可以改變的。 當下,皇上對她的態(tài)度已發(fā)生了變化,親昵到了她都心驚的地步。 有可能,她預見到的凄慘下場再也不會出現(xiàn)…… 云琇的心間盛滿沸騰的水,guntangguntang的,帶著無法言說的悸動,片刻后,她的眸光變得鋒銳,強制自己冷靜了下來。 改變現(xiàn)實固然高興,可她再也不是從前的郭絡羅·云琇,對皇上滿腔愛意,聽到一句甜言蜜語,便能高興好半天去。 帝王的圣眷虛無縹緲,最不可信,誰又能天長地久地受寵呢? 等她年老色衰,與皇上或許還有情分在。那時候,皇上帶著年輕鮮嫩的宮妃去園子里避暑,偶爾賞她一簍子吃的用的穿的,她還得感激涕零,再三謝恩…… 云琇冷笑一聲,誰想要過這樣的日子? 日后,小五小九小十一,加上伊爾哈,四個孩子足夠她焦頭爛額了。她沒空與皇上你來我往地試探、把握相處的分寸,維持現(xiàn)狀,有話直說便好。 總歸她懷著孕,無法承寵?;噬舷矚g往翊坤宮跑,她也得了便利不是? —— 承乾宮一片陰冷昏暗,彌漫著nongnong的、苦澀的藥味,佟國維夫人甫一進來,便嚇了好一大跳。 皇貴妃滿面蠟黃,雙目緊閉躺在榻上,看著呼吸微弱,只肚子高高隆起,把錦被拱出一個不正常的弧度。 甄嬤嬤引著佟夫人來到榻前,輕聲喚道:“娘娘,夫人來了,夫人來見您了!” 皇貴妃慢慢地睜開眼,微微轉頭,顯得有些迷茫:“額娘……” 佟夫人哪知道女兒成了這般模樣? 她又驚又怒又是心痛,不可置信之下,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出來,緊緊握住皇貴妃的手:“茹瑛,額娘來了,額娘來了!” 說罷,她厲聲問甄嬤嬤:“這是怎么回事?娘娘怎么成了這般模樣?!承乾宮的下人呢?!” 甄嬤嬤正要開口,皇貴妃搖了搖頭。 看見額娘,她的眼眶當即紅了,吃力地起身靠在軟枕上:“額娘,不怪她們。是我下令緊閉門窗,不要她們近身伺候……” 佟夫人一驚:“你糊涂!” 甄嬤嬤垂淚道:“夫人有所不知,自皇上下了那封諭旨,娘娘便失了氣力,整日懨懨的,吃什么吐什么。還有……” 說到此處,甄嬤嬤泣不成聲:“那日陳御醫(yī)前來診脈,竟說、竟說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胎像虛弱,或是先天不足……” 先天不足,就是難以養(yǎng)活的意思! 佟夫人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怎么會?” “陳御醫(yī)是專為太皇太后和皇上診脈的,他說的不會有錯?!币姷劫》蛉耍寿F妃眸里出現(xiàn)了點點亮光,此時平靜地道:“劉太醫(yī)也說過,烈性的藥喝得多了,終會傷身?!?/br> “那你還堅持喝那虎狼之藥?!”佟夫人顫抖著手,指著皇貴妃,又道了句,“你糊涂……” 皇貴妃終于忍不住了,淚流滿面:“額娘!女兒沒辦法!從一開始,這胎就懷得艱難,可我能怎么辦呢?就算傷身,我也要把他生下來!” 劉太醫(yī)篤定地說她懷的是男孩,皇貴妃高興了好些時日,安心養(yǎng)胎的同時,對未來生出了無限憧憬。 她要生健康的皇子,要風風光光地坐上皇后之位,為此她籌謀了許久,可惜失算了。 虎狼之藥害的是她的身體,怎么會影響到孩子呢? 胎像虛弱,先天不足,極易早夭…… 陳御醫(yī)走后,皇貴妃萬念俱灰,覺得活著也沒了指望?;噬铣庳煹媚前愫萁^,胤禛又給了太皇太后代為照看,前朝后宮都知曉了此事,想看她的笑話。 小阿哥要是早夭,就算扳倒了德妃、宜妃和貴妃,又能如何? 沒了生子的功勞,想做皇后,無疑很是艱難。 況且表哥厭了她,不會封她做皇后的! 這些話,她一股腦地向佟夫人哭訴,像是要把內(nèi)心的悲傷、委屈與慌亂,全都發(fā)泄出來。 佟夫人一語不發(fā)地流著淚,忽然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 甄嬤嬤渾身一震,跪了下去;皇貴妃面頰劇痛,捂著臉喃喃道:“額娘?” “我佟家的女兒,沒你活得那么窩囊!”佟夫人擦了擦眼睛,柳眉倒豎,厲聲斥責:“要是你阿瑪知曉了,上家法都是輕的!” 不等皇貴妃回話,佟夫人冷笑道:“堂堂皇貴妃,后宮第一人,竟龜縮在寢殿自怨自艾。你怕什么?慌什么?孩子沒了還能生!你要知道,你還是皇上的親表妹!” “親表妹?”皇貴妃像是被踩到了最痛之處,凄聲笑了起來,“皇上哪里還顧及這份親緣!他厭惡極了我!” 佟夫人閉了閉眼,再次揚起了手,迎著皇貴妃滿是譏諷的目光,終是放了下來。 “茹瑛,你說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