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自豪，完完全全代入了親額娘的角色，惹得惠妃夾膳的手微微一頓，榮妃放下茶盞，心底哂笑一聲。

    在座的低位小主不敢插嘴說話，只艷羨地暗想，皇貴妃失了宮權(quán)，卻終究還有四阿哥作為依靠……她們又何時(shí)能夠獲寵，得幸生下一子半女呢？

    宴席一片和樂融融，酒過三巡，飲酒的嬪妃微微有了醉意。

    誰也沒料到榮妃忽然起身行禮，那是一副請(qǐng)罪的姿態(tài)，而后遲疑著道：“皇上，這些話，臣妾憋在心里許久。如今查證了真相，斟酌再三，不吐不快……還請(qǐng)皇上饒恕臣妾逾矩?！?/br>
    說罷，她直直地望向皇貴妃，輕聲道：“皇貴妃娘娘真是裝得慈母心腸啊。若是四阿哥知曉了真相，還能一臉濡慕地叫您額娘么？”

    一語既出，石破天驚。

    在眾人一貫的印象里，榮妃早年十分受寵，等寵愛淡了之后，漸漸地深居簡(jiǎn)出，變?yōu)榱硕Y佛最虔誠(chéng)的那一個(gè)；除卻貴妃坐月子的時(shí)候與惠妃爭(zhēng)權(quán)，很快又低調(diào)了下去，平日里的行事算是無可指摘。

    連皇帝都有些驚訝，榮妃向來低調(diào)，為何突兀說了這樣一席話，全然不怕得罪皇貴妃？

    什么叫裝得慈母心腸？什么又叫知曉真相？！

    康熙摩挲了一番玉扳指，瞇起鳳眼，沉聲道：“說下去?！?/br>
    “真相”兩個(gè)字入耳，四阿哥嘴唇一顫，漸漸睜大眼睛，垂下了頭。

    他的身旁，皇貴妃猛然攥緊了掌心，乍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她斂起笑容，眼底浮現(xiàn)些許厲色：“榮妃，無故造謠，以下犯上，你可知此為何罪？”

    榮妃絲毫不懼，只冷冷一笑：“無故造謠？這可要問問乾清宮的副總管——?jiǎng)J了。表面侍奉皇上，暗地里卻為娘娘辦了多少腌臜事，娘娘最是知曉吧？”

    第78章

    劉欽這個(gè)名字響徹大殿，在場(chǎng)的人幾乎都變了臉色。

    在萬歲爺身邊當(dāng)差最不能馬虎，乾清宮伺候的都是身家清白之人，即便偏向后宮的哪位娘娘，或是收受“賄賂”，他們對(duì)圣上的忠誠(chéng)度都是不容置疑的。

    劉欽是宮里的老人了，十幾歲便在皇上身邊跟著，能當(dāng)上總管，能力自然是無可指摘的。除了梁九功這個(gè)從小伺候的第一人，乾清宮就數(shù)劉欽最得臉面，在外行走的時(shí)候，朝堂上下的官員，誰人不稱一聲劉公公？

    可按榮妃的意思，劉欽這位乾清宮的副總管，從頭至尾都是皇貴妃的奴才……

    皇貴妃指尖一顫，臉色頓時(shí)鐵青了起來，可比她更加鐵青的是惠妃。

    不可置信過后，惠妃深吸了一口氣，對(duì)榮妃的話相信了六成。

    劉欽此人，喜好金銀之物，早年間被她收買，充作她的耳目，為她遞了許多消息，包括皇上的行蹤，以此幫著延禧宮規(guī)避了許多算計(jì)。

    因著多年的合作，她對(duì)劉欽的話深信不疑，上回福祿挑釁大阿哥的消息傳出，她也不加求證就信了。

    若劉欽是皇貴妃的人……

    隱瞞了那么多年，為他主子謀劃了那么多年，宜妃與她，都是被當(dāng)槍使了？！

    惠妃微微閉上眼，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活似被人扇了幾十個(gè)巴掌。大阿哥坐在她的身旁，見此心下一凜，低聲喊：“額娘？”

    “額娘無事……繼續(xù)聽?！被蒎湫χ瑥暮黹g擠出一句話。

    好好的宴席霎那間被攪亂了，便是一根針落在地上，也似驚雷一般。這等隱秘從榮妃的口中說出，嬪妃們或垂頭不語，或面面相覷，無人敢出聲打破寂靜。

    劉欽？

    不僅惠妃，云琹也有些恍然。

    以往存疑的地方迎刃而解，是了，那挑撥離間、從中作梗之事，定然不是小小的奴才能夠做到的。

    質(zhì)疑的、惡意的、看好戲的視線齊齊落在皇貴妃身上，她緊緊掐著手腕，強(qiáng)忍著暈眩，厲聲道：“劉欽與本宮從無交集，榮妃，栽贓陷害也要有個(gè)限度……”

    “是啊，從無交集，這就是皇貴妃娘娘的聰明之處了?！睒s妃笑了笑，轉(zhuǎn)而望向康熙，“皇上，恕臣妾多嘴，定有人知曉劉欽的底細(xì)的吧？”

    “順治十年進(jìn)宮，十一年調(diào)入景仁宮伺候圣母皇太后，大約有七八年的光景。而后犯了錯(cuò)，被貶往奉天殿灑掃，卻不知何時(shí)調(diào)至阿哥所，伺候幼時(shí)的圣上?！睒s妃道，“這些都是臣妾派人探查出來的，許有疏漏之處也說不準(zhǔn)?！?/br>
    圣母皇太后的名號(hào)一出，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康熙的眼神驀然陰冷了下來。

    皇貴妃出自佟家，圣母皇太后也出自佟家，她們是親姑侄的關(guān)系……

    事態(tài)到了這個(gè)地步，所有人都坐立不安起來。

    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榮妃絲毫不在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蛟S是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氣，她微微垂眼，語速極快地道：“臣妾之所以注意到劉欽，說來也巧。若無貼身宮女芍藥撞見……臣妾哪能篤定他是皇貴妃的人？”

    說罷，她望了一眼榮郡王的方向，隨即繞到大殿中央，深深地伏下身去：“……還請(qǐng)皇上命諸位阿哥與公主退避。”

    半晌，康熙道：“準(zhǔn)。傳劉欽來?！?/br>
    梁九功抹了一把冷汗，低低地應(yīng)了是，趕忙小跑出永壽宮，活似身后有鬼在追。

    胤祚懵懂地被奶嬤嬤牽著，見胤禛紋絲不動(dòng)地坐在席上，小聲叫道：“四哥！”

    胤禛吸了吸鼻子，朝他搖搖頭，咬著牙，隨之跪了下去：“皇阿瑪，兒子不走?！?/br>
    康熙一愣，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滿腔怒火收斂了些許：“胤禛……”

    四阿哥依舊倔強(qiáng)地跪著，脊背直直的，眼眶通紅，霎時(shí)間，凝滯的空氣濃稠似墨。

    皇貴妃看著這一幕，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間，清亮的嗓音急急響起：“皇阿瑪！”

    太子按捺下心中焦急，上前幾步，掀起袍角跪在胤禛身旁：“四弟關(guān)心則亂，求皇阿瑪原諒則個(gè)！讓他與兒臣挨著坐可好？”

    這個(gè)時(shí)候本不該分神，可皇帝竟生出了絲絲欣慰。

    “也好，”康熙的聲音溫和下來，“你好好顧著弟弟?！?/br>
    眼見森冷至極的局面被太子解了圍，榮妃手指一蜷，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不過無傷大雅……即便四阿哥哭訴著求情，佟佳氏也翻不了身了。

    好戲還在后頭！

    劉欽被帶進(jìn)永壽宮的時(shí)候惴惴不安，只因梁九功找上他的時(shí)候，陰森森地道：“劉總管，萬歲爺有旨，隨咱家走一趟吧？”

    梁總管的神色無不透出“你要大禍臨頭”的意味，不等劉欽反應(yīng)過來，便指使幾個(gè)小太監(jiān)架著他走。

    等跨進(jìn)永壽宮，他被小太監(jiān)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這時(shí)候，心中的不安被陰狠替代，他咬著牙想，老東西，日后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別讓咱家給逮住了！

    劉欽頗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