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買到……不是，我惹事兒了……沒多大事兒，就要晚點回來了……讓寶寶早點睡啊……”

王阿姨的情緒終于緩了過來不再流眼淚，撫著胸口順氣。她拉起孫弘的手：“民警同志，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孫弘點頭：“您說。”

“這大過節(jié)的…”王阿姨看了一眼焦頭爛額打電話的大漢：“要不就算了吧，就當沒這回事兒，大家都回家過節(jié)去吧。你看，他也沒真打我。”她又瞅了瞅收銀臺：“東西也沒壞，就算了行不？”

孫弘看向潘小岳：“你怎么說？”

大漢聽到了立馬跑了過來，向潘小岳眨眼睛：“兄弟我求你了，我老婆孩子還在家等我呢！”

“行吧，行吧?！迸诵≡罃[手。

大漢高興地握著潘小岳的手上下晃了好幾次。潘小岳好不容易才把手抽了出來，潔癖地在空氣里甩。

孫弘對圍觀的群眾說：“既然這樣，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大家散了吧。”

一群人指著大漢罵：“滾吧！”

大漢紅著臉就要走。

王阿姨叫住他：“東西還買不買了？”

“買！買！買！”他一連說了三次。

“喏，他是黃牛，你可以找他買?！卑⒁讨钢诵≡?。

那是潘小岳中秋節(jié)晚上最后一單生意。

買完單后，潘小岳發(fā)現(xiàn)孫弘還沒走。手機時間顯示，已經(jīng)十一點五十五分。

孫弘看著他：“這么晚還工作呢？”

“正準備結束?！迸诵≡勒f：“你呢？這么晚被叫出來管理治安？”

“我啊，我值班呢?！?/br>
“哦，那你還不回去？”

孫弘的手插在口袋里：“馬上回。一個人值班，有些無聊?！?/br>
你會無聊？一個自身就很無聊的人也會覺得無聊么。潘小岳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問：“就你一個？”

“小張家里有事，回家了?！?/br>
小張是誰？大概是原本和他一起值班的警察。潘小岳也不介意：“過節(jié)值班是辛苦，你就不想回家陪家人？”

“我一個人過，無所謂的?！睂O弘回答。

他回答的很隨意，臉上的表情也沒變，但潘小岳就覺得他挺可憐的。為什么無端端覺得他可憐？可能是因為自己也可憐，看到他就想到了逢年過節(jié)也見不到家人的自己。其實是自哀自憐罷了。

“和你說話呢?！睂O弘低頭看了他一眼。

“什么？”

“我說，我請你吃月餅?！睂O弘看著前面，有的商店已經(jīng)開始拉門簾。

“??？”剛才發(fā)了會兒呆，怎么換了頻道，但反正也沒啥事兒：“哦，好吧。但你不會很忙么？就你一個人值班?！?/br>
“去警局吃?！睂O弘認真地回答：“走吧?！?/br>
去警局？吃月餅？去警局吃月餅？

孫弘又說了一次：“走吧。”

“等我兩分鐘！就兩分鐘！”潘小岳轉身跑了起來。

兩分鐘后，他果然回來了，喘著氣。手里多了一個紙袋，寫著英文字母，很酷的袋子。

“買了東西？”

“嗯，差點就關門了?！?/br>
孫弘自然地接過袋子，打開看，從里面拉出一條圍巾，格子的，看了一眼標價：“呵，當黃牛還挺賺錢?！?/br>
潘小岳搶回圍巾塞進袋子里：“都是辛苦錢。也賺不多，我就是舍得花?！?/br>
孫弘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說：“接下來是冬天了啊?！?/br>
潘小岳跟著他走出亮晃晃的商場，走進夜色里，一陣風吹來還真有點冷。難怪他說要冬天了?，F(xiàn)在秋意還濃，還有人穿短袖T恤。

這次潘小岳是坐著警車去的警局，沒有鐵柵欄的那種。他覺得超帥的，就像坐上了秋名山的八六。

警局的燈還通亮著。果然空無一人。

孫弘用鑰匙打開了抽屜才發(fā)現(xiàn)，里面躺著的不是月餅禮盒，是一張月餅票，在一堆文件的最上面。

“忘了換了?！彼f。

潘小岳張著嘴巴看著他，有些不可思議。你丫的不是說請我吃月餅么？月餅呢？你就讓我吃紙啊。

孫弘拿起月餅票，關上抽屜：“現(xiàn)在換。”接著又放了回去，一本正經(jīng)道：“店關門了?！?/br>
潘小岳看著這一切，在心里為他點了一枝香。原來孫警官是傻乎乎的。

“潘小岳?！睂O弘叫他。

“怎么？”

“不好意思，沒有月餅吃。我也走不開，要值班?！彼f。

這警察把他拐來吃月餅，結果什么都沒有，還理直氣壯說要干活。潘小岳有點苦惱，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餓了？”孫弘問，然后刷刷給他畫了一個示意圖：“出門右轉走兩條馬路，再右拐就有一家便利店。這家晚上還有點盒飯賣?！?/br>
“那你等我會兒?！迸诵≡勒f著出了門。

24小時便利店是個好地方。

潘小岳在門口的架子上找到了月餅。散裝的，包裝還特漂亮。潘小岳認得，是小丸子和家人的圖案。這年頭日本卡通也上了月餅包裝，連國籍都不對。小時候也看過小丸子，特別喜歡里面的爺爺，記得他說自己的人生是渾渾噩噩的。當時覺得那句話特好玩，現(xiàn)在倒是嘗出了點別的滋味。隱約覺得，那句話就是人生了。

隨便挑了兩個月餅，潘小岳去飲料柜臺?？吹蕉鼓痰臅r候停了一下，拿起兩盒原味的，又放下一盒，換了芝麻味的，才去柜臺結賬。收銀員掃條碼的時候，他又跑去門口的架子，多拿了幾個月餅一起買了。

再次回到警局的時候，孫弘在他的座位，坐得特直。

潘小岳問他：“你在干啥呢？”

“值班。”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是說，有什么事發(fā)生嗎？”

“沒有，很太平?！?/br>
潘小岳從沒見過有人這么認真值班的，不看書，不玩手機，也不玩電腦。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面前的電腦屏幕是亮著的，只是他坐得太端正，不像上網(wǎng)的樣子。

“買了什么？”孫弘看他手里的塑料袋。

“我買到月餅了。”潘小岳將豆奶先拿出，芝麻味的遞給孫弘，原味的放在一邊，然后爽氣地將袋子里的東西全數(shù)倒在了桌上。各種各樣的五顏六色的包裝袋，全部印著小丸子?！拔艺埬?，算是謝謝你救我一次?！?/br>
聽到月餅孫弘明顯興奮了一下，等看到桌上的實物，他問:“這些都是月餅？”

“全部都是月餅?！迸诵≡勒f：“你挑一個?！?/br>
孫弘翻來翻去，拿走一個：“現(xiàn)在一個月餅都打扮那么花哨，騙小姑娘的罷?！?/br>
潘小岳也開始挑味道，在便利店的時候，完全是看著包裝買，盡挑好看的，都忘了看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