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經(jīng)理恍然大悟，“還可以這樣！”他掏出手機遞給溫俊賢。

顧昭雨等不下去了：“然后呢？”

進(jìn)屋了然后就沒了？？？？？？？

于小瓜只好硬著頭皮解釋：“蕭蘅手機摔壞了?！?/br>
因為這個才接不到電話，顧昭雨明白了：“他人呢，讓他跟我說兩句話我好放心?！?/br>
“嗯他來不了?！?/br>
“為什么？”與此同時溫俊賢在一旁大聲說：“喂120嗎？”

顧昭雨耳朵特別尖：“什么120，誰在打120？”他急了，聲調(diào)不自覺升高了一些：“于小瓜，說實話！”

“是蕭蘅！蕭蘅發(fā)燒了特別燙我們在打120了老顧你別著急我在控制了——”

“你控制個屁！”顧昭雨勃然大怒，“怎么會發(fā)燒的？”

他轉(zhuǎn)念一想，肯定是昨天淋雨害的，就怪JeremyYan！顧昭雨心里把他一頓大罵。于小瓜心揪得緊緊的，聽著顧昭雨在電話那頭喊：“文婷？文婷呢，我機票什么時間的，能不能改簽？”

他也沒多責(zé)怪于小瓜，迅速地扔下一句“等會兒把醫(yī)院地址發(fā)給我?！本桶央娫拻炝?。

打完了急救電話的溫俊賢和酒店經(jīng)理目睹了全過程。

溫俊賢：“雖然可能不是時候……但我覺得你已經(jīng)死了?！?/br>
酒店經(jīng)理：“……加油哦?！?/br>
蕭蘅做了個夢。

夢里他又變成了十來歲的樣子，被母親牽著手走過壓抑逼仄的小巷，誰都不說話。她穿了一身香芋紫色的套裙，他穿著變形金剛的T恤，那是他最喜歡的一件T恤。

她忽然說：“要喝汽水嗎？”

蕭蘅不說話，只是用烏黑的眼睛看著她。她忽然就崩潰了：“那你想要我怎么樣！”她大聲哭泣，跪倒在地，發(fā)髻也亂了，身上那件套裝也顯得沒那么挺括好看了。她搖晃著蕭蘅的肩膀：“不許這樣看著我，不許這樣看著我了！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

她再抬起頭時一點都不漂亮了，雙眼里都是血絲：“我生了你，我養(yǎng)了你！”她忽然又轉(zhuǎn)為了哀求：“蕭蘅，你就幫幫mama吧，你乖乖的，誰都不會傷害你……”

蕭蘅點了點頭。他不記得自己是否真的點頭了，但在夢境里，他點了點頭。

她是他的mama，他等了她好久，才把她等回來。她要接他去別的城市了，他們要重新生活在一起了，他怎么能不答應(yīng)她的一點小小的要求？

“好，那就好?！蹦赣H振作起來，她擦了擦眼淚，她的睫毛膏很劣質(zhì)，被淚水沖得一條一條的，這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不然他不會記得那么清楚，黑色的淚水在她臉上，連蜿蜒的路線都一點沒變。

“沒事的，”她說，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那些叔叔只是要你幫他們?nèi)ト∫稽c東西，你會拿東西的對不對？你那么聰明，辦完事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彼咽掁勘Ьo，身上的香水味和睫毛膏一樣劣質(zhì)，但他卻還記得那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那是mama的味道。很劣質(zhì)，很糟糕，很廉價，但是是mama的味道。

然后他就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坐了起來。

“媽——”

“蕭蘅！”有人隨著他的動作被驚醒了，屋子里很暗，窗外好像在下雨，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感受到隨著那個人的靠近，一股暖流從手上傳了過來，有人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碰到針頭。

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很干凈。

不劣質(zhì)，不刺鼻，溫溫柔柔干干凈凈的，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只是有點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點像是雨水和冬雪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反手去抱那個人，但被制止了動作，他被壓回床上，有人俯視著他，一臉焦急。

屋子里太暗了，他甚至沒法認(rèn)出那個人是誰，但他只是下意識地想抱住那個人。

別走，他輕聲喃喃道，也不知道那個人聽到了沒有。他說出生了嗎？

有陌生的氣息向他靠近，他掙扎起來——別跟我搶，他是我的……他坐起身抓住那個人的袖口緊緊不放，那人只好抱住他，口里說著：“好了，好了，不怕了，沒事……”

他覺得身上的某個地方刺痛了一下，他又昏睡過去。

顧昭雨坐在醫(yī)生辦公室里，臉色不太好。JeremyYan的臉色同樣不太好，他坐在醫(yī)生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所以他什么時候能復(fù)工？”

顧昭雨頭都不回，抄起桌上的一副不知道什么儀器朝他砸過來。JeremyYan差點沒躲過。

“你有可能會會砸到我！”他很氣憤。

“那好。”顧昭雨說，“怎么沒砸死你?！?/br>
從醫(yī)生的神情來看，雖然他不太贊同顧昭雨的行為，但他覺得Jeremy活該。

“我認(rèn)為至少要靜養(yǎng)幾天觀察一下。”醫(yī)生對顧昭雨說，“他的肺部有明顯的發(fā)炎癥狀，體溫雖然暫時降下來了，但還不好說。如果轉(zhuǎn)為呼吸系統(tǒng)的并發(fā)癥就來不及了?！?/br>
顧昭雨點點頭，他來的路上其實都做好準(zhǔn)備直接接蕭蘅回家算了——什么狗屁電視劇啊不拍了！

“我想冒昧問一下，您跟病患什么關(guān)系啊？”

顧昭雨愣了一下，才說：“我是他哥哥。”

“哦，親哥哥？”醫(yī)生打量他一眼，顧昭雨剛想點頭，想想他們倆外貌不太相似，又改口道：“表哥。”

“哦，那你對他病史了解嗎？”醫(yī)生問，“因為我看了一下拍的片子，他肺部好像不太健康?！?/br>
顧昭雨感覺心都掉到胃里了，“我不知道……嚴(yán)重嗎？”

“以他這個年紀(jì)，淋一點雨——”醫(yī)生嚴(yán)厲地看了一眼Jeremy，因為幾分鐘之前這個人嚴(yán)肅地說出了“就是淋了四小時雨”這種話，“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淋一點雨應(yīng)該不會導(dǎo)致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我猜他小時候就得過一些相關(guān)的疾病，所以留下了根兒?！?/br>
顧昭雨說不出話來，他拳頭攥得緊緊的——他從來沒聽蕭蘅提過。

蕭蘅的過去，他們除了那一次陪蕭蘅回家取行李之外就沒怎么再聊過了。顧昭雨覺得反正都過去了，聊也只是白引發(fā)傷痛。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畢竟還小，底子厚，養(yǎng)一養(yǎng)就回來了。”醫(yī)生又說，“但最重要的是要先停工靜休，什么淋雨啊抱人啊這種事就不要再干了。”

他年紀(jì)不小了，說話也很和藹，但顧昭雨就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跳快得頭暈?zāi)垦！?/br>
他咬緊了牙才沒流出眼淚來——他到醫(yī)院的時候蕭蘅已經(jīng)被安頓在病房里睡了好幾個小時了，他就那么躺在那，除了手上扎著的點滴，架子上還掛了好幾瓶大大小小的輸液瓶。

蕭蘅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像個孩子，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無知無覺，顧昭雨到的時候他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