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薩大概還記著從前那場沖突，怕余白覺得是邵杰存心跟唐寧別苗頭，趕緊解釋了一句：“我們都不懂這個，光聽導(dǎo)購?fù)其N了，就是打算春節(jié)回去見一下父母，所以趕緊把戒指買了……”

    余白只是替他們高興，心想 IT 直男果然簡單、直接、目的明確。至于那些求婚的套路，什么 and she said yes！早已經(jīng)讓各路城鄉(xiāng)網(wǎng)紅玩得俗爛了，不提也罷。

    既是為了給曉薩解圍，也是因為好奇，她岔開話題問王清歌：“李醫(yī)生的擒拿手練過了沒有？”

    王清歌怔了怔才答：“當然練過了，不過我沒教他抱摔?！?/br>
    “為什么？”余白盯著她問下去，心想不是抱摔，又是什么新姿勢？

    王清歌卻答得一本正經(jīng)，說：“我后來想了想，醫(yī)生需要的是自衛(wèi)的招式，不是進攻，所以……”

    “所以你教他什么了？”余白好奇。

    “那可就多了，”王清歌掰著手指一一例舉，“比如被人薅了衣領(lǐng)怎么辦？雙手被抱住一直往后推怎么辦？有人拿著刀沖進來怎么辦？脖子被人夾在大臂下面又該怎么辦？”

    嗯，又是一連串很有畫面感的描述，余白已經(jīng)可以想象李鐸在拳臺上被王清歌各種虐的情景了。

    “李醫(yī)生沒怎么樣吧？”她也就隨便關(guān)切一下。

    “當然沒有，我下手有數(shù)的，”王清歌打包票，可想了想又說，“就是顴骨上被我用胳膊肘頂了一下……”

    “這還叫沒怎么樣??？”周曉薩在旁邊笑。

    王清歌倒是很大方：“上拳臺練誰還沒點傷??？他自己也沒說什么啊，這周日還問我有沒有空再去呢?！?/br>
    第139章 Jason Bourne在加德滿都

    不知是因為父親受到了牽連，還是因為自家股票大跌，又或者是親情與財富的疊加效應(yīng)，發(fā)出第二封郵件之后，周謙終于回信了。

    信來得很突然，半夜落進郵箱，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看到。里面只有幾句話，提了幾個簡單的問題，比如案件調(diào)查進行到了哪一步，哪些人已經(jīng)被捕，被起訴了哪幾項罪名，預(yù)計審判結(jié)果又會如何。

    所有這些，唐寧在最早的那封信里都已經(jīng)說過了，余白也覺得這其實并不是周謙真正想要問的。周謙之所以會聯(lián)系周忠建，又給他們回了郵件，不說想回來，至少也是動過那份心思的。所以眼下他最關(guān)心的是應(yīng)不應(yīng)該回來，以及怎么回來的問題。

    她打算在回信里解釋一下警方追逃的政策，再說說勸返的程序?？商茖巺s另有打算，只讓她按照周謙的要求重復(fù)了一遍上次說法，并在正文下面留了幾種即時聯(lián)系方式，手機號碼，QQ，微信，facetime，skype，一應(yīng)俱全，任君選擇。

    那意思也是很明白了，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我們直接談。

    這一次回復(fù)之后，又是整整兩天的沉寂。

    直到有天晚上，兩人正在所里加班，唐寧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境外的號碼。

    對面沒有自報姓名，只是問：“是唐律師嗎？”

    “我是?！彼麕缀趿⒖谭磻?yīng)過來，將手機放到桌上，開了免提。

    余白也在旁邊，噤聲聽著。彼處似乎很開闊，有陣陣風(fēng)聲傳來，但也可能只是因為信號不好，噪聲時續(xù)時斷。

    “周先生對嗎？”唐寧問。

    那邊默認，說：“你不用找我在哪里，我用了代理，而且打完這個電話我就走了?！?/br>
    唐寧卻是笑了，說：“我是你的律師，沒有舉報你的義務(wù)。就算我舉報了，很可能反而增加勸返你回國的難度，這一點警方也是知道的?！?/br>
    那邊沒出聲，像是有些意外，不是因為唐寧說的話，而是他的語氣，毫無戒備似的。

    “跨境追逃也就三種方式，引渡、遣返和勸返，”唐寧繼續(xù)解釋，“你現(xiàn)在待的地方，引渡條約缺位。如果要遣返的話，先得簽司法協(xié)助協(xié)議，還涉及到雙重犯罪原則。也就是說，A 國要從 B 國引渡一個人，那這個人的行為不單單在 A 國是犯罪，在 B 國也得被認為是犯罪才行。如果走這條路，你可能先要在那里收押受審，這個過程可就長了，最后結(jié)果也不一定。所以說，勸返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不管是對你，還是對警方，都有好處?！?/br>
    周謙還是沒問對他有什么好處，只是說 ：“你們已經(jīng)知道我在哪兒了吧？”

    唐寧不答，笑道：“地方選得不錯，要是我跑路，我也去那里?！?/br>
    余白心說，你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但此人要的就是這效果，周謙果然笑了。

    唐寧又說：“真的，你要是去了香港，估計早已經(jīng)被抓獲遣返了，連個自首都挨不上。”

    紅色通緝令上有一欄是 Region/try likely to be visited，周謙的這一項寫的還是疑似逃往香港。這是去年警方根據(jù)他最后留下的交通和取款信息推測出來的，但他顯然仔細考慮過，而且具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

    “自首有用嗎？”周謙終于問出來，但語氣并不認真。

    唐寧也跟他玩笑，說：“A 市去年勸返了一個，那人逃到南美躲了十七年，最后回來自首，才知道自己犯的事認定下來是情節(jié)輕微不予起訴?！?/br>
    周謙笑問：“我這個不行吧？”

    唐寧這才言歸正傳，說：“就算判十五年，等坐完牢出來你也才四十幾歲。而且自首可以從輕，在里面表現(xiàn)好，還能減刑?！?/br>
    那邊還是沒說什么，又笑了笑，好像這句話仍舊只是玩笑似的。

    唐寧卻無視他的態(tài)度，繼續(xù)道：“我需要幾天時間辦簽證，你不用告訴我你在哪兒，到時候我會把我在加德滿都的住址發(fā)給你。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過去找我。我的同事會留在國內(nèi)聯(lián)系警方和大使館，安排好你出入境的程序。”

    余白意外，完全沒想到他就這么說了，感覺似乎是倉促了些，畢竟他們才剛跟周謙取得聯(lián)系，手機屏幕上正緩緩讀秒，通話不過幾分鐘而已。

    可周謙接下來說的話卻又讓她覺得唐寧這么做也許是對的，這件事有戲。

    周謙說：“半年多了，今天是我第一次講中文，也是第一次跟人聊這么久?！?/br>
    唐寧回答：“等在那兒見上面，我們還能接著聊?！?/br>
    那邊靜了一靜，再沒有說什么，直接掛斷了。

    兩人眼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唐寧抬頭，像是要說什么。

    余白還是挺自覺的，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我就是你那個留在國內(nèi)的同事。”

    唐寧這才笑起來，摸摸她的頭表揚：“懂事，給你做我們家董事長?！?/br>
    “這稱號怎么越聽越不吉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