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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第 113 章

    上路第一日， 天上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像離人不舍的淚，于點(diǎn)點(diǎn)冰涼中訴說挽留。

    原本因明黛傷勢(shì)而延緩的路程， 又因?yàn)檫@場雨， 走得更慢。

    夜雨連綿， 濕氣撲面。

    落腳的官驛房間陳舊，還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明媚捏著藥草把子， 仔仔細(xì)細(xì)將整個(gè)屋熏了一遍。

    “這里的褥子也不大舒服， 明日我去置辦一套新的帶著上路，好過用外頭的?！?/br>
    明黛斜倚座中，手中茶盞只有溫?zé)岬陌姿?/br>
    她看著明媚眼忙前忙后，微微偏著頭， 若有所思。

    一覺醒來， 巧心和巧靈都沒了， 她失去了一年多的記憶。

    按照明媚的說法， 她們是去年秋日前去探望三叔， 沒想半道出意外， 船都翻了。

    那次她們傷得很重， 未免消息傳到長安引起不必要的輿論，這大半年都在外休養(yǎng)。

    誰知回來的路上又遇襲擊， 她舊傷未愈再添新傷， 還忘了許多事。

    此次遇襲蹊蹺不尋常， 恐與阿兄任職期間巡視各地水利， 糾察了許多官員有莫大關(guān)系。

    總之， 是很復(fù)雜的事，也得先瞞著長安那頭。

    所以，她們先回江州， 等母親到了再做打算。

    “別忙了。”明黛放下茶盞，沖她招招手。

    明媚立馬停下手里的事，乖乖過去挨著她坐下。

    明黛已不再戴面紗，養(yǎng)傷期間亦不曾上妝。

    離得近時(shí)，可以看到她臉頰處有幾條很淡的痕跡。

    明黛的體質(zhì)不易留疤，或許再過幾年，這痕跡會(huì)完全不見。

    可明媚看著，只覺得心疼難受。

    明黛察覺她目光，手撫上臉：“很難看？”

    她曾猜測(cè)，之所以要在外面休養(yǎng)，恐怕就是因?yàn)樗?dāng)時(shí)毀了臉。

    明媚猛搖頭，抓住她的手：“jiejie跟以前一樣美?！?/br>
    明黛拍拍她的手：“別忙了，隨意收拾一下就好?！?/br>
    明媚見她面露疲色，暗道自己大意，連忙喚人準(zhǔn)備熱水。

    “jiejie，你現(xiàn)在身上還有傷，不能沐浴，我?guī)湍悴辽戆伞！?/br>
    明黛覺得好笑，她微微傾身：“媚娘……”

    明媚眨乖巧的像只兔子：“怎么了？”

    明黛眼珠輕轉(zhuǎn)：“你又做什么壞事了？”

    明媚心頭輕顫，眨巴眨巴眼，下意識(shí)挺直腰板，仿佛這樣才能理直氣壯：“我沒有！”

    明黛掃了她一眼：“你緊張什么？”

    明媚抿住唇，聲調(diào)拔高：“我、我說了沒有嘛！”

    明黛盯了她半晌，輕聲笑起來。

    心虛成這樣，還說沒有。

    看著明黛笑了，明媚微微一怔，旋即心里發(fā)酸，眼眶跟著紅了。

    明媚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明黛露出這樣的笑。

    出事前的那大半年里，她變化尤為明顯。

    總是懷著心事，每一次笑都含著牽強(qiáng)，明媚一次次同她鬧，她從不當(dāng)真。

    永遠(yuǎn)包容她，依著她，護(hù)著她。

    從前，她一直不知道，為什么明黛越活越不痛快。

    明明不喜歡規(guī)矩約束，不喜歡國公府的氣氛，不喜歡勾心斗角，更不喜歡太子。

    可她從不會(huì)干脆利落的拒絕或反抗。

    她只是平靜的說，不爭取并不代表膽怯懦弱，無論遇上什么都能穩(wěn)當(dāng)應(yīng)對(duì)，順?biāo)於^，也是一種活法。

    到此刻，明媚大約懂了。

    因?yàn)橛行┦虑?，不是明黛面?duì)，就是她面對(duì)。

    當(dāng)日宮中要明黛為妃，還要她為側(cè)妃。

    可因?yàn)橛忻鼢鞊踉谇邦^，以至于她的事反而變得可以商量。

    羌河上，她明明前一刻還在同她吵架，后一刻卻為她擋住了所有傷害。

    那時(shí)，她埋在明黛懷中，一抬頭，便是她流血的臉。

    她說，她在母親腹中搶了精氣，先一步出來成了jiejie，所以就該照顧她。

    所以，她在帶著秘密求死的那一刻，還不忘告誡她，不要進(jìn)宮，離太子和皇后遠(yuǎn)一些。

    刺客是去殺她的。

    只要明黛死了，或可解除他們的危機(jī)。

    她不是不能活得恣意，只是她主動(dòng)放棄了。

    現(xiàn)在，那些曾讓她郁郁不歡，心事重重的事，她都忘了，她又能笑得開心了。

    明黛笑容一凝，撫上她的臉，語帶驚愕：“怎么哭了？”

    明媚靠上她沒受傷的肩頭，手臂輕輕環(huán)住她。

    “jiejie，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說完，她自己搖了一下頭：“不不不，不要全部一樣。”

    “以后你別什么事都忍著，我哪里不好，哪里惹你不高興，你都說出來，罰我就是！”

    “同樣，你也不能瞞著我任何事，我們是一個(gè)娘胎出來的，你有事都應(yīng)告訴我！”

    明黛著實(shí)被明媚這副模樣膩到了。

    “你今日怎么像副狗皮膏藥似的。我又有什么事瞞著你了？”

    “沒有！”明媚小腦袋一搖，從她懷中坐起來。

    “我、我只是因?yàn)檫@次意外，害怕?！?/br>
    明媚認(rèn)真的看向明黛：“人生無常，保不齊哪日就生離死別了?！?/br>
    “所以jiejie，往后我們都要活得痛快些，不被任何人任何事絆?。　?/br>
    明黛失笑，緩緩將她抱進(jìn)懷里。

    明媚順從的靠過去，眼淚不爭氣的涌出來。

    “我的小祖宗，你活得還不夠痛快呢？”

    “你不愿去國公府，哪回不是我?guī)湍愦蜓谧o(hù)？”

    “同長安的哪個(gè)娘子鬧了不痛快，哪回不是你得勝？”

    明黛捧起明媚的臉，佯裝出氣般揉了揉。

    “遇到我也頂不住的事，便沖著父親母親和阿兄撒嬌，戰(zhàn)無不勝。”

    “就這樣，你還不痛快呢？”

    看著明媚滿臉淚痕，明黛亦心軟了。

    她溫柔的為她擦干眼淚，笑笑：“瞧瞧這張小臉，撒起嬌來誰頂?shù)米?。?/br>
    “別哭了啊，再哭，撒嬌的時(shí)候就不好看了?！?/br>
    明媚哭的更兇：“那你就不要替我遮掩！也不要事事只想著護(hù)我！”

    “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見她動(dòng)了真格，明黛不由蹙起眉頭。

    當(dāng)真是有些古怪了。

    明黛順著她的話點(diǎn)頭：“好，不遮掩，不護(hù)你。叫你被父親母親責(zé)備，叫你輸給那些氣勢(shì)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