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京半夏點點頭，輕輕地擺手：“去吧?！彼纳习肷硪惨呀?jīng)開始消融，許多地方的皮膚正在融化消失。依在棺材沿上，注視著她。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輕聲安慰：“此時的我，不過是年輕時的我浮現(xiàn)在未來的倒影。就算我死去，我并沒有真的死去?！?/br>
    申姜卻在想，這都是騙人的話。

    他死去，那他就不存在了。少年鹿飲溪會長大，但不會是他了。因為當(dāng)過去改變，現(xiàn)在的他也不復(fù)存在。

    對于年少的鹿飲溪來說，叫申姜的女孩，只是一個曾對他施以援手的陌生人。

    也許他有了錢，根本都不會再去濟(jì)物，就此在廢都平安過完一生。他不會喜歡上一個叫申姜的女孩，也不會為了她穿越千百次。更不會記得她有什么特別。一切就此被抹去。

    但她只是說：“那我等你長大。”

    京半夏輕輕地笑：“好?！?/br>
    門框閃爍著暗光。

    申姜胡亂用胳膊拭去眼中的水光，悶頭跑去把紙人三下五除二地折起來，塞到口袋里。

    京半夏輕輕地笑，似乎她這舉動太過孩子氣。可他沒有阻止。

    在申姜推開門時，門外已經(jīng)變成了無相居外的樣子。但一切都是靜止的，就像是時間停滯，又像是誰讓畫面都暫停了下來。她的朋友在這里。她要去和宋小喬告別。

    邁步出去的瞬間 ，身后的人叫了一聲：“阿姜?！?/br>
    這是她聽到的最后一句來自京半夏的聲音。他正式地，與自己耗費(fèi)了無數(shù)光陰拼盡一切保護(hù)的女孩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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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告別

    空氣中是血腥的味道, 令人作嘔。

    門在申姜身后閉合。

    世界一片寂靜，星芒停滯在空中，照亮了山壁上翻涌著的血rou, 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像是克服了重力的海面。它或許組成了文字，但她眼中所看到的, 只有它的本質(zhì)。

    半空到處都是正在下墜的青衣與牢山值人。

    他們保持著墜落的姿勢, 衣衫迎風(fēng)飛舞，目光注視著著某處，有些已經(jīng)有明顯的異變，對申姜的出現(xiàn)毫無反應(yīng)。

    申姜看到了鹿飲溪，他懸浮在那里，扭頭的樣子似乎正看向山壁。無數(shù)的仆鬼血rou殘渣從地面向他噴涌而去, 明明意圖將他吞噬?？蛇@畫面遠(yuǎn)遠(yuǎn)看著, 更像是拱衛(wèi)著他。

    申姜只是遠(yuǎn)遠(yuǎn)站著看了他一眼, 便扭頭令不再看去。

    她并沒有太多時間。

    隨后, 她花了很久，才找到宋小喬。

    宋小喬一半身軀都被埋在血rou之中，露在外面的頭保持著向浮島望去的姿態(tài)。

    申姜想把宋小喬從那些令人惡心的東西之中拉出來, 但并沒有成功。

    她雖然在宋小喬的面前, 但對方的目光仍然穿透她望著她身后。在找尋什么人的身影。

    申姜半蹲下，看向面前的人。宋小喬不再是她原來的樣子，但沒什么關(guān)系。但她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在宋小喬周圍, 還有很多的青年或值人，與她一樣在垂死掙扎，遠(yuǎn)處山道上，沖下來的那些, 大守是鎮(zhèn)守在牢山外的各山門的人。既便是看到如此慘樣，那些人卻并沒有退怯。

    申姜在聽聞他們算計鹿飲溪之后，一度以為他們都是卑鄙之徒 ，可現(xiàn)在看來，到也不盡然。

    人很復(fù)雜。

    她站起身，看向牢獄的方向，看上去那里像是噴涌不止的仆鬼噴泉。她以為會看到孟臨川。

    他是烏臺孟唯一的幸存者，如果牢山有內(nèi)應(yīng)，打開了內(nèi)獄的大門，他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可卻發(fā)現(xiàn)，孟臨川被定格在拼命想要堵住那個‘噴泉’的動作。而與他糾斗的一起，真正打開了牢獄大門的人，申姜也并不陌生。

    是路洐。

    那個帶她出牢獄的第十司的司事。

    身為第十司掌事的那一對雙生姐妹，已經(jīng)死了，就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身上還有他手中法器造成了致命傷。

    他是怎么瞞過牢山瞞過鹿飲溪成為禁役，已不可知。

    烏臺計劃這件事，比所有人想的都要久，也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周全。也許孟臨川沒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為之。當(dāng)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另一個才更容易得手。

    孟峻山小心謹(jǐn)慎，計劃周詳。

    孟觀鯨在這其中又擔(dān)任了什么樣的角色？

    申姜回望這地獄般的場景。

    他現(xiàn)在又在哪里？

    她回到宋小喬身邊，輕輕地?fù)肀Ψ?，‘做一輩子的好朋友’這樣的臺詞，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生日會上，現(xiàn)在到了告別的時候。

    以前宋小喬總是充當(dāng)一個保護(hù)者的角色。

    她講話更大聲，不顧忌會不會打擾到別人，哪怕是在電影院。還許多缺點，總令人難堪。

    但，遇到什么事，她總默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是一個保護(hù)者?；蛘咦哉J(rèn)為是一個保護(hù)者。泯出現(xiàn)的時候，也曾下意識地將好友護(hù)在身后。

    哪怕兩人，在很多觀念上有許多的分歧。

    也曾發(fā)生過很多的爭執(zhí)。

    友情從來沒有改變。

    申姜站起身時，她來時的門，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身后。不過門框的木紋有了腐朽的痕跡。

    門再次打開。外面是東彎。

    申姜來過一次。

    而現(xiàn)在，祭道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祭壇也只剩下一片夯土。

    從祭道往下，到處都是殘破的法冕大袍。它們掉落在地上，穿著它們的人已經(jīng)不知所蹤。地上到處都是金色的碎片。

    從所有的痕跡都能看出，那些曾經(jīng)穿著這些法冕的人，一直戰(zhàn)斗到，連金鈴都崩壞，才終于落敗。

    后山的那些埋藏著歷代的東彎先祖與淵宅姑姑的墳?zāi)?，亙古不變地立于天地之間。古老的宅中，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到處是脫落的各色各樣的衣服。就好像蛇成長后，蛻皮離開那樣，這些衣服就像是人蛻下的皮那樣被遺棄。

    而曾穿著他們的人，已經(jīng)成為了別的東西。離開了這里。

    申姜順著山路走向城市。

    天地一片寂靜，好像除了她，再沒有任何人。

    路上的車輛車門大開，商店門開著燈亮著，目之所及狼藉一片。

    她跑到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