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就是印象太深了，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哭得臉皺巴巴的丑丫頭——那天晚上她潑了我一身酒，我把她拎起來的時候只覺著親近，卻怎么也想不起來?！?/br>
    男生伸手，在女孩兒柔軟的短發(fā)上輕摸了摸，“我怎么也沒想到，在我沒看見的地方，我的丑丫頭已經(jīng)出落成這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了?！?/br>
    “……”

    秦樓沉默半晌，聽到這兒終于忍無可忍，拿眼斜他，“你能不給我塞狗糧嗎？山里沒單身狗繞著你汪汪把你給憋壞了是吧？”

    寒時輕嗤，懶得理這聲單身狗的汪汪，垂眼盯著自己的女孩兒看。

    “不知道還以為你家的小姑娘是租來的，得趁著時間沒到使勁兒看呢?！?/br>
    秦樓也見不得寒時那副模樣，嫌棄地轉(zhuǎn)開臉，隨即才問：“既然第一眼都沒看出來，你后來又是怎么知道是她的？找人查她家里情況了?。俊?/br>
    不等寒時說話，秦樓自己疑惑：“不對啊，你家老爺子看你看得那么嚴(yán)，除了從我這兒經(jīng)手，你應(yīng)該找不到別人能幫你才對……那她的資料你哪里搞到的？”

    寒時撫了撫眉尾，“葛醫(yī)生你知道嗎？”

    “嚯，你家老爺子的御用醫(yī)生，那我敢不知道嗎？——再說，今晚上不還是我找人把他送回酒店的？”

    寒時點點頭，“嗯，就是請他幫的忙。我當(dāng)時恰因為她的事情從保鏢那里拿到了手機，收到了那份傳進郵箱里的資料?！?/br>
    秦樓哼笑了聲，“難怪。”

    話音落后，圓桌旁沉默了半分鐘。

    秦樓似是無意地開了口，“看來山里真是把你悶得不輕?！?/br>
    “嗯？”

    “不然以你的性子，這些話你做什么要對我說？”

    寒時聞言啞笑，“裝傻沒意思的，樓爺?！?/br>
    秦樓一默，頭疼地皺了皺眉，“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你都親自來當(dāng)司機了，我能看不懂你的意圖？”

    秦樓眉頭皺得更深，深到都快擰出點沉色，卻又驀地一松。

    他輕哼了聲，“敢情你就是特意說給我聽的，怎么，表決心？”

    “嗯。”寒時卻應(yīng)得果斷，眸子里黑漆漆的，“我只想輕輕松松留在她身邊，不想背腹受敵。老頭子那邊夠我頭疼了，再添一個宋家……”

    “怎么，這就怕了？”

    “沒有?！?/br>
    寒時唇一勾，眼底抹上點不馴，卻又笑得漫不經(jīng)心——

    “麻煩。”

    秦樓睨他幾秒，哼笑了聲，轉(zhuǎn)開眼，“要不是我那個表妹哭著求到我這兒，我才懶得摻和你們的事情。”

    “所以？”

    “我又不姓宋，明知道麻煩，我干嘛要來蹚這攤渾水？我答應(yīng)來，就是來試試深淺?！?/br>
    寒時啞著聲笑，“試出來了？”

    “執(zhí)迷不悟，能淹死一家，傻子才往你這個坑里跳。”秦樓斜眼看他，“更何況，招你這么個智多近乎妖的瘋子回去做妹夫，那我是有多想不開？”

    寒時也不在乎，只問得漫不經(jīng)心：“那有傻子執(zhí)意要跳，你攔么？”

    “……攔?！?/br>
    秦樓將手里酒杯往圓桌上一擱，咔噠一聲輕響。

    “倒不是為了你。再怎么傻也是個表親里的meimei，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里跳?！?/br>
    “那也謝了?！焙畷r笑道。

    “謝不用，別再給我塞狗糧我就謝謝你了。”

    秦樓沒好氣地起身。

    臨邁出第一步，他遲疑了下，沒轉(zhuǎn)頭，只站著問：“你家老爺子那兒，你有把握嗎？”

    “當(dāng)然?！?/br>
    “……”

    讓秦樓意外的，身后那回答斬釘截鐵，聽得他忍不住回過頭，單側(cè)眉一挑——

    “恕我無知，你是哪來這么足的信心？”

    寒時笑得散漫。

    “從小到大，我沒輸過。”

    秦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個什么級別的妖孽我清楚，可你老爺子有多可怕，所有人都清楚?！?/br>
    寒時輕瞇了下眼，突然問了個似乎完全無關(guān)的問題——

    “你知道二米二的水池有多深嗎？”

    秦樓噎了一下，“你都二米二了，還問我多深？”

    只不過話音剛落，秦樓腦海里某個思緒一閃而過，隨即他臉色微變。

    寒時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酒液撞得杯壁輕響，而他笑得愉悅——

    “一步一步走進去那年，我八歲?！?/br>
    “……”

    噎了半晌，那種從尾脊骨爬上來的森涼感才勉強退走，秦樓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的評價——

    “媽的，變態(tài)?！?/br>
    說完，他扭頭往外走，尾音撂在身后。

    “外面有專人候著，等你家小姑娘醒了，他們會帶你們回房間?！?/br>
    “……”

    寒時噙著笑，幽幽垂了眼。

    圓桌旁歸于安靜，只剩下鼓噪的音樂從不遠(yuǎn)處的歌舞場里傳回來。

    寒時把玩著玻璃杯，眼底光華暗轉(zhuǎn)，不知沉思了多久之后，只聽他輕笑一聲。

    “還要繼續(xù)睡么，小領(lǐng)導(dǎo)？”

    “……”

    十幾秒的安靜后，女孩兒慢吞吞地從他肩上爬起來。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寒時笑著垂眼，“發(fā)現(xiàn)什么？發(fā)現(xiàn)你在裝睡？”

    “……”

    丁玖玖又沉默了幾秒，隨即沮喪地揉了揉臉。

    她原本只是在這人肩上醒過來，為了免于尷尬才裝睡，哪想到會聽到那么多東西……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她覺得自己還得消化會兒才行。

    可惜某人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有什么觀后感？”

    頭頂?shù)哪抗膺^于熾烈，料想也是逃不過去，丁玖玖索性徹底棄療。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能在后花園坐一天都不說話……不怪我認(rèn)不出來?！?/br>
    “嗯，”男生笑得輕柔微啞，“不怪你?！€有呢？”

    “……”女孩兒憋了憋，還是沒忍住，“你才丑丫頭?！?/br>
    寒時低聲笑起來。

    “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