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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懌斂神,存著警惕邁入院中,瞪大雙眼。 燈火綿亙墻垣,院內(nèi)一派銀輝,除墻角那棵參天的梧桐樹外,院里的綠植盡數(shù)被換成了五彩斑斕的杜鵑、海棠、芍藥、牡丹……東邊一大簇,西邊一大簇,開得紅紅火火,咋咋呼呼。 至于西廂房邊上的那座花廳,已給夷為了平地,此刻還是一派狼藉,尚不知意欲何為。 再一看主屋門前,倆紅裙翠袖的小丫鬟一人捧漆金銅盆,一人捧方巾,正規(guī)規(guī)矩矩、垂眉斂目地恭候在那兒。 褚懌上前,捧盆那個(gè)立刻屈膝:“請(qǐng)駙馬爺盥手?!?/br> 褚懌低頭,一瞥那盆中飄飄蕩蕩的彩色花瓣:“……” 小丫鬟見褚懌久久不動(dòng),有些著急,百順將仨紙包往懷里一揣,體貼地趕來解圍。 先是小心地捧起褚懌一只手放進(jìn)去,后舀起水來替他擦洗,嘿嘿笑:“殿下可真貼心,照顧起人來,竟如此事無巨細(xì),不過這種小事日后我來就好,駙馬爺自小就是由我伺候著,得心應(yīng)手的,麻溜些。” 又扭頭:“來,郎君,咱洗另一只?!?/br> 褚懌:“……” 褚懌臉有些冷,任百順給自己那雙手洗完擦凈后,抬眉瞥一眼燭火煌煌的主屋,已經(jīng)不想進(jìn)去了。 “臣剛從署衙回來,身上不整,就不進(jìn)來妨礙殿下了?!?/br> 門外看不到那人在何處,只一把聲音悠悠傳來,如蜜里拔開的絲,甜甜軟軟,綿而不斷:“已為將軍備水沐浴,將軍且去,我等著?!?/br> 褚懌蹙眉,舌尖暗暗舔過后牙槽。 當(dāng)下百順十分狗腿地上來引導(dǎo):“來,郎君,這邊?!?/br> 褚懌淡漠斜他一眼,轉(zhuǎn)身后,涼涼道:“還記得自個(gè)姓什么嗎?” 百順手往后,趕去背上寒氣,賠笑道:“您先前去書齋不也是想著沐浴更衣嘛,橫豎都一樣,一樣一樣……” 褚懌“呵”一聲,手往他后頸一搭,百順臉上笑容霎時(shí)僵硬。 褚懌聲兒響在耳邊:“一樣嗎?” 百順吞唾沫:“那、那自然還是……以、以您的心意為準(zhǔn)。” ※ 廂房?jī)羰?,毫無意外,又是一場(chǎng)花瓣浴。 褚懌腦仁疼,在屏風(fēng)內(nèi)站了片刻,皺著眉解開腰帶。 剛脫下外袍,屏風(fēng)外有細(xì)碎腳步聲靠近,褚懌余光一掃,捕捉到一截紅裙角,立刻沉聲:“出去?!?/br> 倆小丫鬟駐足于外,一個(gè)壯膽道:“回駙馬……奴婢是奉殿下之命前來伺候的?!?/br> 褚懌上前一步,徑自把外袍掛在衣架上,語氣不容置喙:“出去?!?/br> “……”壯膽回稟那人臉色漲紅,和同伴對(duì)視一眼,到底不敢再忤逆,悻悻地去了。 褚懌脫完衣服躺進(jìn)浴桶,雙臂搭上桶沿,頭往后一仰。 先前在院里嗅到的香氣仍舊縈繞鼻端,雖然淡,威力卻不容小覷,此刻人浸在熱水中,回味著,竟然有點(diǎn)暈。 再一想屋里那尚未露面的人,想著那一句“我等著”,褚懌伸手往太陽xue按去,眸心漸漸浮上疑惑。 早上不是拂袖而去的么? 難道并不需要哄,也能自愈? 還是說,這女人的臉,本就是“一日三變天”? 褚懌眉心深鎖,盯著胸前歡歡喜喜的花瓣,把眼睛一閉。 令人費(fèi)解。 洗盡一身疲憊后,褚懌穿上干凈的中衣走至外間喚百順。 百順捧來干凈的衣裳,伺候他更衣。 衣服一上身,褚懌就察覺到了不對(duì):“什么味兒?” 百順訕笑,替他撫平肩線:“鳳髓香,聽說是宮里特供的熏香,殿下今日身上熏的也是這一款。” “……” 褚懌唇線深抿,嗅著那直往鼻孔里鉆的香氣,忍耐至此,終于有點(diǎn)不耐煩了。 徑自把腰帶系好,也不等百順檢查,褚懌大步朝主屋走去。 此刻夜?jié)馊缒?,宵風(fēng)漸起,檐前的燈籠紅光曳地,褚懌長(zhǎng)腿闊步,邁入主屋,大有一番深入虎xue一探究竟的架勢(shì)。 相比屋外的光影氤氳,屋內(nèi)實(shí)在可稱得上亮如白晝,褚懌一眼掃去,立刻發(fā)現(xiàn)里里外外的家具差不多全部換過,跟院外手筆一樣,亦是花團(tuán)錦簇,咋咋呼呼。 且那濃郁香氣,較之外邊實(shí)擔(dān)得上“洶涌”之名。 褚懌吸了兩口,自認(rèn)不敵。 腳下一動(dòng),正準(zhǔn)備走,絳紅紗幔后,一抹婀娜倩影自燦燦燈輝里走來。 褚懌抬眼。 她又換了套衣服,準(zhǔn)確來說,是從頭到尾地?fù)Q了副裝束 如云墨發(fā)不再盤髻,就那樣半隨意、半刻意地披在肩后,沒有金釵玉簪,只一朵剛采擷下的牡丹別在耳邊。流光溢彩的牡丹映襯著素黑的發(fā)、雪白的臉,令她于這寂靜而明艷的夜里,煥發(fā)著驚心動(dòng)魄、勾魂攝骨的美麗。 褚懌眼一瞇。 然而這還不夠,視線往下,只一襲曳地的絲質(zhì)藕色單衫羅衣,雙腿半隱半現(xiàn),細(xì)腰不盈一握,胸前兜肚模模糊糊。 更為致命的是,那袒露的、白生生的鎖骨上、脖頸上,還留有他昨夜吮吸過的、囂張的痕跡…… 褚懌下頜微動(dòng),眼皮掀起來,對(duì)上那雙晶亮的眸,如審視林里的獵物,又如審視陣上的勁敵。 “將軍喜歡嗎?”似乎是許久,也似乎只是須臾,容央脆生生開口,眉梢眼角笑意無邪。 不知問的是這屋里屋外,還是眼前。 褚懌聲兒?jiǎn)《停骸拔胰舨幌玻銜?huì)換嗎?” 她自然不會(huì)。 曖昧光影里,她笑得天真又嫵媚:“我會(huì)讓你喜歡的呀?!?/br> 第20章 、共枕 夜風(fēng)撩撥, 艷香浮動(dòng), 眼前美人眼波流轉(zhuǎn), 丹唇外朗,余音繞梁。 ——我會(huì)讓你喜歡的呀。 褚懌眸底暗流涌過, 薄薄的唇輕勾,繼而答:“恭候。” 容央唇角笑意微僵, 對(duì)著面前這雙深邃的眸子, 恍惚中, 竟有被一眼看穿的恐懼。 褚懌往后走,在下的檀木交椅上坐下, 容央穩(wěn)住心神, 玉步款款, 走至他跟前。 提壺斟茶時(shí), 廣袖有意無意拂在他膝邊。 褚懌垂眸,其時(shí), 耳畔又是甜絲絲的聲音滑入:“將軍可知我閨名?” 褚懌不動(dòng)聲色:“容央?!?/br> 身邊人笑, 嫩白雙手捧一盞茶過來:“音錯(cuò)了。” 褚懌視線落在那手上,沒應(yīng)。 “‘央’念‘鶯’,取自‘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央央’乃鮮明艷麗之貌, 所以‘容央’之意, 即是……” “長(zhǎng)得美?!?/br> 容央一怔。 如晝燈火下,男人深黑眸底映著烈烈燭苗,熾熱, 坦蕩。 容央心口被擂了一下,耳后騰騰生熱。 他怎么能把話說得這樣糙,又這樣……讓人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