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臉漲的更紅了。

    褚懌半跪在床上，低著頭看她：“殿下睡覺不老實(shí)，放里面，臣安心些?！?/br>
    帳里逼仄，他靠得又近，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就縈繞在鼻端，兼一絲男性特有的氣息。容央眼神閃爍，乖乖地躺住不動(dòng)了，褚懌唇邊有笑，掀開被衾躺下，兩人并肩而睡，頭一回在榻上保持這樣近的距離。

    “那個(gè)……”

    兩人同時(shí)開口，又同時(shí)噤聲。

    褚懌默了默，道：“腳還疼嗎？”

    容央支吾：“還行吧。”

    褚懌道：“這兩日少走動(dòng)，消腫后便好了?！?/br>
    容央嗯一聲。

    帳中陷入沉默，褚懌一條胳膊往腦后放，容央望著被燭光照得昏紅的重紗疊帳走神。

    不知靜了多久，容央道：“你爹爹有納妾嗎？”

    褚懌似有點(diǎn)意外她突然問這個(gè)，一怔后方道：“沒有?！?/br>
    容央轉(zhuǎn)頭看過來，昏暗里雙眸清亮：“你爹爹是忠義侯，就只娶一個(gè)？”

    褚懌淡聲：“娶那么多干什么？”

    容央：“侯府不是缺子嗣？”

    褚懌：“長房有我一個(gè)，夠了?！?/br>
    容央：“……”

    “那是你爹娘相愛，不然，你庶出的兄弟姊妹不知有多少。”容央哼哼，轉(zhuǎn)念想起他常年佩戴的那塊玉佩，越發(fā)肯定自己的觀點(diǎn)。

    玉佩原是忠義侯褚泰送給云氏的定情之物，刻字“悅卿”，是傳情達(dá)意，后來給褚懌取名定字，更是足見情意之堅(jiān)。

    褚悅卿

    那不就是褚泰悅于卿之意？

    心中驀然有歆羨之感蔓延，容央默默抑住，道：“其實(shí)，我爹爹也是很愛嬢嬢的，只是……”

    只是，他到底是一國之君。

    一國之君，就必須先是君王，后是丈夫，再往后才是父親。

    他必須要把后嗣看得跟社稷一樣重，必須要和并不知心知意的女人同衾共枕，生兒育女。

    官家如今有多少個(gè)孩子呢？

    在大鄞，他并不算瓜瓞綿綿的君王，但如今也前后和不知多少位娘子生育過八位皇子，十一位帝姬。

    他的頭幾個(gè)孩子甚至都不是和齊皇后生的，大皇子是做王爺時(shí)身邊的侍妾所出，大帝姬的母親是他登基后第一位侍寢的周娘子，至于其他的……

    容央悵然，腦海里浮過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孔，都不耐煩逐一去數(shù)了。

    那么多的孩子，那么的母親，卻只有一位父親。而這位父親，又必須先是君王，先是丈夫，最后才是父親。

    他做父親時(shí)，還能有多少精力，傾注多少愛？分?jǐn)傁聛砗?，每一個(gè)孩子又能得到多少溫暖和關(guān)懷？

    母親們?yōu)榈谜煞虻拇箲z明爭暗斗，孩子們?yōu)榈酶赣H的疼愛，何嘗不也是絞盡腦汁。

    被偏愛的要被不被偏愛的妒恨，被重視的要被不被重視的根除。各人有各人的悲歡，怎樣的陰謀詭計(jì)都自有一套說辭。

    爾虞我詐，波云詭譎；你來我往，口蜜腹劍。

    皇家要天下的家庭和睦融洽，可皇家，大概是天下最不和睦、最不融洽、最不像家的家了。

    “在想什么？”

    褚懌不知何時(shí)側(cè)躺了過來，聲音低低的，但有一種綿長堅(jiān)定的溫暖。

    容央的心動(dòng)了動(dòng)，由衷答：“我在想，以后，我想要一個(gè)不一樣的家。”

    褚懌蹙眉，在被衾里把她的小手找到，握住，容央扭過頭來跟他對視，長夜寂靜，他們的對視也深長，寂靜。

    “會有的?！?/br>
    褚懌親上去，先親她的眼睛，然后往下，親她的臉頰。

    容央閉上雙眼，在黑暗中感受他輕而細(xì)密的親吻，最后找到他的唇，和他一起觸碰，輾轉(zhuǎn)，然后探尋，侵占。

    床帳里窸窣聲起伏，兩人抱在一起，動(dòng)情深吻，纏纏綿綿，分分合合，最后，情動(dòng)的熱化作細(xì)汗，蒙在額頭，蒙在鼻尖。

    褚懌眸深如海，把咫尺間的人看著，再低頭去吻時(shí)，傾身壓覆下來。

    容央抱緊他，回應(yīng)他，寢衣被他剝?nèi)?，一條腿被他擠開。

    褚懌去扣她的手，去撫她的臉，吻得溫柔又性感，虔誠又熱烈。容央抵不住，腿下意識往前一抻，撞上他，疼得抽了口氣。

    褚懌的唇停下。

    容央眉心蹙著，被親得微腫的唇翕動(dòng)，褚懌眼神炙熱，胸貼在她胸上起伏片刻，起身去檢查她的腳踝。

    “沒事?！比菅胱鲃莩榛?。

    褚懌看著那傷，繃著臉，放回去后，躺回原位。

    容央驀然一陣失落。

    “睡吧?！瘪覒珕≈暤?。

    容央默默不答。

    今日在馬車上時(shí)，他已經(jīng)很越軌地親過她，她喜歡他親她，喜歡他脫自己的衣服，摸自己的身體。

    她也知道他很喜歡。

    如果不是腳崴，如果不是她喊了疼，他剛剛一定不會停下。

    容央有點(diǎn)感動(dòng)，也有點(diǎn)懊惱，側(cè)過身去抱他。

    褚懌緊閉的眼睫動(dòng)了動(dòng)，沒拒絕，容央把guntang的臉頰往他肩膀貼去，小手順勢往下。

    隔著薄薄的褻衣，她摸到他身體上的痕跡，不知道是怎樣的一條疤痕。

    容央便又難受起來，想象那些鋒利的箭鏃刀劍穿入他身體的場景，心臟一下一下地抽疼。

    瑩白無瑕的手在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撫摸著，安慰著，卻不知，于被撫摸、安慰的人而言，實(shí)在是一種煎熬和懲罰。

    褚懌一把抓住她，往最底下放。

    容央一凜，聽到他充滿警告意味的聲音：“睡不睡？”

    掌心底下是前所未遇的陌生和堅(jiān)硬，容央的心臟在胸口嘭嘭地撞動(dòng)，屏息片刻后，小手慢慢握攏。

    褚懌的下頜線一瞬間緊繃。

    容央定定看著他的側(cè)臉，咬住唇，小手試探著動(dòng)起來。

    “咕咚”一聲，他喉結(jié)像石頭滾入一大片水中，容央一邊驚愕，一邊用力，額心滲出細(xì)密的汗。

    褚懌一條長腿慢慢屈起來。

    他拿開她的手，往里面放。

    長夜如水，大聒一日的蟬聲終于消歇，風(fēng)靜謐，月靜謐，一室旖旎的燭光也無聲無息。

    只有帳中動(dòng)蕩，有人躺著，有人坐起來，坐著的被躺著的攬住往下，剪影重重，疊滿帳幔。

    ※

    守夜的雪青聽得吩咐后，把干凈的熱水提進(jìn)內(nèi)室里來，退下后，褚懌坐在床邊，給容央洗手。

    容央靠著床柱，紅著小臉細(xì)細(xì)端詳他，燭光里，他的臉也緋紅。

    如果貼上去，一定還是燙的吧？

    就像剛剛最后那一下時(shí)，他拿臉頰貼著她臉頰喘息時(shí)那樣。

    突然又想到另一事，容央小聲求證：“像你剛剛那樣，如果真來，我是不是會很疼？”

    褚懌給她擦手的動(dòng)作微頓：“頭一回會有點(diǎn)?！?/br>
    容央眨眼：“那往后呢？”

    褚懌：“……”

    褚懌看她一眼，容央忙收